《表妹且嬌且妖(穿書)》
晚來風徐/文
(112)
徐盛看了趙昂一眼, 道:“殿下如何倒忘了?昔日你我看《地理誌》,不是提到過甘州盛產烏金?那裡的煤光亮,堅硬, 燃燒時間長,火力強盛且煤煙少。鐵礦開采, 需要冶煉, 冶煉則需要大量的煤……”
趙昂:“……”
他下定決心道:“我要去一趟甘州。”
徐盛看他:“殿下有什麼打算?”
是要去阻止姚黃嗎?很有可能, 畢竟這位太子殿下對除姚黃之外的人都很大度,偏偏對姚黃格外小器。
趙昂一時沒吭聲, 隻緩緩的點了下頭,道:“我不能坐視不管。”
“但是我覺得,不宜操之過急。”
趙昂看向徐盛, 滿眼的不讚同:“怎麼?你不忍心?我知道你對她一直……”
徐盛苦笑,否認道:“殿下誤會了,落花有意, 流水無情, 我早知和她毫無可能。”
除了兩家恩怨之外,姚黃也不喜歡他,而且,他也沒有高壑那樣的悍然無畏與果決勇氣, 他不能也不敢舍棄家族,更不可能置家族於不顧。
“我隻是覺得……時機不對。”他有些艱難的道:“當然, 這隻是我的一點兒微薄淺見,到底怎麼做,還要看殿下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如果徐盛直接說他不同意,趙昂一定會反感到直接忽略他的意見。
可就因為他把自己放到如此謙遜卑微的地位,趙昂反倒要認真思考一下。
如果姚闊沒有和景成帝的那份深摯私交, 如果姚闊不是那麼剛正不阿、頑固不化,如果趙昂和姚黃沒有那些私怨,他未必不願意拉攏姚闊。
可惜沒有如果,他和姚闊已經沒有任何修好的可能,所以注定是不死不休的結局,他不能留著這麼個後患給自己添堵,也不可能等到登上皇位之後再清算姚闊,那會讓他遭到群臣的反對和世人詬病。
最好的辦法,莫過於現在就借著父皇的手除掉姚闊。
趙昂當著徐盛,也不避諱什麼,直言道:“我還能要什麼?自然是,防患於未然。不然,你覺得我和姚大將軍還有化敵為友的可能性麼?”
他們兩人還真有點兒同病相憐的意思了。
徐盛垂眸道:“所以,斬草要除根,何況還是這麼一棵參天大樹,姚……大將軍在北蒙關苦心經營十數年,非一般的邊關將領可比。稍有不慎,殿下便會得不償失。”
他抿了一口茶,讓茶的微澀衝淡些心裡的苦,道:“還有,就算是要扳倒姚大將軍,從何處切入還要要慎重考慮,動誰也彆動姚黃,那是姚大將軍的眼珠子,心尖子……逼急了,他能真的不顧一切。”
和他拚命。
趙昂不屑的瞥徐盛一眼。
他說得倒是大義凜然、道貌岸然,說到底還不是對姚黃不忍?
隻不過再多的不忍,再多的深情都白搭,且不說姚黃會不會領,就說他現在已經站到了姚闊不折不扣的敵對立場,一旦將來事發,姚黃恨他能恨得入骨入髓。
他做這些有什麼意義?
但趙昂沒直說,隻低低的嗯了一聲,算是接受了徐盛的建議。
*
趙昂又問起於孟生:“那個姓於的馬匪又是怎麼回事?”
徐盛低頭盯著手裡的茶盅,道:“我也不太清楚,姚黃做事向來沒什麼章法,誰也不知道她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會有多少稀奇古怪的念頭。我隻知道去年她讓人從京城運過來一些貨物,半路被於孟生給劫了……”
說白了,姚黃也是提防著他的,怎麼會事事都和他知會?
再則,他在軍營不自由,就算曾經在姚府住了多時,可他也很難和姚黃日日相見,是以姚黃做了什麼,他都無從得知。
若不是他有心打聽,往往是被蒙在鼓裡,後知後覺的那個。
於孟生是如何被姚黃收攏的,徐盛不清楚,於孟生被姚黃收編之後,很長時間都在外頭護送往來商賈隊伍,就是找姚黃,也多在姚記雜貨鋪裡見麵,徐盛哪裡清楚這其中的底細?
等他知道的時候,於孟生早就脫了馬匪那張皮多時了。
因消息太過滯後,他知道的又不甚詳細,所以也就沒及給給趙昂通風報信。
趙昂沉吟不語。
於孟生不足為懼,況且這會兒也不是和他交鋒的時候。
他抬眼問徐盛:“那,高壑呢?我怎麼聽說,姚黃和他……十分親近,難不成,姚、高兩家有意結親?”
提起高壑,徐盛打從心底往上犯酸,可拈酸是拈酸,他卻不願意抹黑誣陷姚黃的名聲,因此儘量客觀公允的道:“高壑的確和姚黃走得比較近,姚黃有事都愛找他幫忙。但據我所知,兩家暫時都沒結親的意思。至於原因……好像是姚黃不想出嫁。”
她說想做老姑娘,一輩子不想嫁人。
如果彆人這麼想,徐盛一定覺得這姑娘腦子有病,可這話是姚黃說的,他又覺得太過理所當然。
她是這世上少有的好姑娘,和世人公認的默認的那種意義上的好不一樣。
但他就是覺得她很好,她最好。
便是把天底下所有優秀、傑出的男人都撥拉來撥拉去,好像也沒一個能配得上她的。
既然如此,她不嫁才正常,否則未免太過委屈了她。
趙昂輕哂一聲。
姚黃她倒想嫁,也許高家還不願意娶呢。
真當姚闊是土皇帝,她是這裡的土公主呢?真正的公主嫁娶尚且不自由,她姚黃又憑什麼想嫁誰就嫁誰?
人人都想事事如意,事事兩全,可十之八九,大部分人過得都不如意,她又憑什麼任何事都遂心如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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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昂並不想借助於孟生的護送,所以仍舊隻帶了四個隨從去往甘州。
但世事仿佛偏要和他做對,第一天晚上投宿客棧倒還平安,隻是價錢高了點兒。第二天在路上就被人劫了。
這劫匪挺缺德,他不要銀子,就要衣裳,說死說活非要扒了主仆五人的棉襖。
趙昂簡直氣得七竅生煙。
銀子是身外之物,他其實還不算特彆心疼,可這大冬天的,棉襖形同於救命之物,若被人搶了去,不用兩個時辰,他們主仆就得凍成冰棍兒。
五人拚死拚活,也隻勉強替趙昂保全了體麵。
幾人狼狽地回到原先的客棧,客棧掌櫃大驚小怪的道:“唉喲,你們這是怎麼了?”
沒眼睛不會看?
趙昂沒好氣的道:“被搶了。”
那胖掌櫃瞪著一雙怎麼也瞪不大的眯縫眼,道:“這條路本來就不太平,你們主仆一瞧就是有身份的人,被小毛賊盯上也不稀奇,不然你們跟著商隊一起走吧?就隻是這會兒商隊不多,如果你們不急,倒是可以等等。若是著急,你們自己請人護送也行,不過價錢要高一些……”
趙昂哪有那麼多時間等?
自己的小命重要,為了安全起見,趙昂還是請了專人護送去的甘州。
這所謂的專人,自然逃不掉仍舊是於孟生的生意。他知道趙昂對他多有忌諱,是以沒親自出麵。
等到趙昂抵達甘州的時候,姚黃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
*
她之所以在甘州耽誤這麼長時間,自然是事情不大好辦。
甘州離北蒙關雖然不遠,但這回姚闊的聲名卻沒那麼好用,需要打通的是各路衙門關節,偏文武相輕,姚闊和他們不是一個係統,所以很多事根本插不上手,說不上話。
趙昂一來,倒是給姚黃開拓了思路。
俗話說得好啊,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橫豎她又不講什麼君子之風,士子風骨,隻要能為自己所用,趙昂這個太子殿下不利用白不利用。
趙昂覺得自己這趟錢花得挺值,護送他的一行人態度沒的說,既熱心又恭敬,一路將他照顧的十分妥帖、細致,不論是趕路還是住店,都有他們打理,當真是既省事又省心。
到了甘州,這些人還替他定好了當地最大最有名的悅來客棧。
趙昂如今並不貪圖享受,他已經習慣了隨易住宿,潦草吃喝,但在悅來客棧碰見了姚黃,他便覺得這是住進悅來客棧最大的意義。
省得他到處打聽了。
趙昂並沒輕舉妄動的主動和姚黃搭訕,他一則要稍事休息,二則也想看看姚黃到底在做什麼。
姚黃是下午出的門,仍舊是那副不倫不類的男裝打扮。
趙昂再不願意承認,也不能不承認姚黃很適應她現如今的身份。
哪怕世人一眼就能瞧出她是女子,她穿著男裝在世間行走也很有點兒與眾不同的意思,但她自己態度閒適、坦然、闊朗、大方,令世人對她也生不出探詢、窺視的齷齪心思來。
她給人的感覺很舒服,不會讓人生出特彆強烈的逆反感來,和她相處也會因她的閒適而覺得自在。
天都黑了,姚黃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