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且嬌且妖(穿書)》
晚來風徐/文
(122)
景成帝見不得姚黃如此灑脫。
灑脫是一種格調和氣度, 是修身的一種,但有時候也表明感情不夠濃烈和深厚,才會放棄得特彆輕易。
姚黃待他就是如此, 這讓他有些不甘。
同時也證明得到的幸福不夠多,所以才會在習慣中放棄自己的喜好, 用這種大度的自嘲來抵消掉這世間的種種苦難和種種不公。
這又讓他心疼。
姚黃的過去, 他管不了, 可姚黃的以後,和他有著直接的千絲萬縷的聯係, 也直接關係著他將來的幸福。
他不想讓姚黃在不斷的放棄和失去中習慣自我安慰,他反倒想要因他而縱容姚黃在幸福中堅持和執著。
他頗有些衝動的伸手將姚黃攬進懷裡,低聲道:“好。”
反倒是姚黃怔住了, 她想抬臉看他,以此判斷他是否真心,卻被他緊緊按住脖頸。
姚黃不再徒勞, 索性把臉埋在他熨貼的胸膛。
這裡離著他的心臟最近, 她能聽見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和著他身上的熱度和薰香,她竟也漸漸跟著安穩下來。
多想無益,既已決定遵循自己的內心, 那就不管是坦途還是荊棘,總要走一遍才知道對還是錯。
景成帝輕鬆的道:“不管我是皇帝, 還是單純就是個男人,既許了諾,就沒有反悔的道理。說有求必應,就有求必應。”
姚黃輕輕嗯了一聲。
景成帝不由得有些失望,不滿的問她道:“你就這麼個反應?”
也太平靜些了吧?
姚黃伸手摟住了他勁瘦的腰, 像隻柔順的小貓尋到了最溫暖的歸宿。
她閉著眼睛,輕輕的笑,道:“對,就這麼個反應,怕你得意。”
景成帝不由得笑起來,輕輕撫著姚黃的背。
她可真是可心、可人。
這一刻,他忽然有些怨恨起老天和造物來: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恨君生遲,君恨我生早。
他比姚黃大著十六歲呢,便是命運再慷慨,他和姚黃又能有多少年的夫妻美滿?
沒有遇見姚黃,他不知道男女之情會讓人生出大歡喜來,卻也衍生出諸多人性中的醜惡來,比如嗔、比如貪,比如癡,比如嫉妒。
可他在擁有了姚黃後,真的很貪心的想要長長久久,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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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黃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姚闊,但她不是個逃避的人,所以回府之後,聽說姚闊還沒睡,她想了想,主動去求見姚闊。
姚闊怎麼可能睡得著?
他心裡早已亂成了一團麻,怎麼也理不清。
一邊想著,要是姚黃還是不願意,大不了他辭官不做了,帶著妻女歸隱山林吧?
殺人不過頭點地,景成帝再不放心,也頂多是他自己一人身死,總能保全姚黃母女。
可一邊又想著,萬一要是姚黃答應了,他又怎麼放得下心?
姚黃太年輕,性子又跳脫,太子年紀比她都大,景成帝後宮還有那麼多妃嬪,姚黃如何適應宮裡複雜多變的環境?
讓她進宮,就像送羊入虎口,誠然自此之後,他隻能更加忠心赤膽的替景成帝賣命,可姚黃就是人質,是他的軟肋,他對她隻有無儘的擔心和憂慮。
越想越覺得讓姚黃進宮根本不是個好主意。
正自心亂,聽說姚黃求見,姚闊幾步就迎出來。
姚黃近鄉情怯,在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來,她有些怯怯的看向姚闊,竟然生出幾分羞赧和負罪感來:“阿爹,我,回來了。”
姚闊站定,沉沉的目光一觸即分,仿佛姚黃是朵脆弱的花,多看一眼都能看化了,他小心翼翼的避開視線,儘量平靜的嗯了一聲,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語調平穩,仿佛和素日裡她回家時的反應彆無二致。
可物極必反,恰恰是這樣刻意的漫不經心,越說明他內心遠沒這般平靜。
姚黃抬眼朝姚闊望過去。還是那樣的眉目疏朗,是金戈鐵馬的殺伐氣質,卻因他眼裡寫滿了焦慮和惶恐,而讓他多了一層血脈親情的柔軟。
明明很想知道個底掉,可他硬是忍著不問,是怕她難堪吧?
姚黃走近前,道:“爹,我……答應了。”
姚闊明白她這話的意思,麵部神情驟然鬆馳,他問她道:“牡丹,你是真心的?”
姚黃坦然的承認:“是,我,心甘情願。”
姚闊不相信,他的表情來回的變幻了好幾回,還是追問了一句:“真的?”
姚黃微微有些哽咽,兩頰卻帶著薄紅,垂頭道:“是,畢竟,陛下他,很難令人不被吸引。”
這也是婉轉承認了她的確對景成帝有情。
姚闊心口的大石終於鏗然落地,他不無慶幸的道:“也對,其實這樣……挺好,真的,挺好的。”
兩廂情願,皆大歡喜,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姚闊搓了搓手,腦子裡已經飛速的想著接下來的打算。
姚黃得儘快回京,相信很快就會有聖旨到姚府。
他怎麼也得請假回去,得給姚黃準備嫁妝。以前的嫁妝備得七七八八,但那是做為尋常世家的條件準備的。如今可不同了。
哪怕姚黃隻是個嬪妃,這嫁妝也不能太過簡薄。
從前很多東西已經不大合適,得重新置辦。
陛下終究帶了點兒強取豪奪的意味,想來就算姚黃的嫁妝太過豐厚些,想來他也不會怪罪自己僭越。
姚黃卻有些委屈的道:“阿爹,我就是,有點兒愧疚。”
說完這話,她已經淚眼汪汪。
姚闊不由得失笑道:“你有什麼可愧疚的?”
姚黃道:“女兒不孝……以前我一直信誓旦旦的說不嫁,就算是嫁,也要嫁個知根知底,年貌相當的男人,也好在爹娘膝下儘孝,可現在……”
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以後,她和姚闊夫妻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親近,行動處處都要受宮規禮法的限製。
就算見麵,也要先行國禮,要讓爹娘向她跪拜,這實是有違倫常的。
姚闊慨歎了一聲,道:“傻牡丹,不管你怎麼選,隻要你自己開心,爹娘都不會有二話。就隻是,縱然你是心甘情願的,可這條路,並不好走。”
姚黃的眼淚啪嗒一聲掉下來。
姚闊夫妻對姚黃是真的疼受到了骨子裡,他們不但從不強迫她做什麼,反倒事事處處,極儘縱容之能,究其竟,都是為著她的一生幸福著想,這讓她怎麼敢不儘心竭力的回報?
姚闊看她掉淚,隻當她後悔了,害怕了,有些惶急的道:“不怕,啊,牡丹,都是爹不會說話,你放心,凡事都有阿爹呢。要是陛下對你不好,你隻管同阿爹說,拚著性命不要,阿爹也一定替你做主。”
姚黃哧的一聲破涕為笑,眼淚卻越淌越多。
看,明知道不可能,可姚闊仍舊是疼愛她的心意大過對景成帝的忠心。
哪怕真有她和景成帝決裂的那一天,姚闊礙於君臣和忠孝,什麼都做不了,她也不怪不怨,有他今日這番話,已經足夠了。
姚黃輕輕抬了抬下巴,把眼淚咽回去,道:“阿爹,我才不是害怕這個,我是感激爹娘對我的疼愛和縱容,還有就是不能儘孝的愧疚。”
姚闊咳了一聲,道:“這就你多慮了,父母疼愛子女是天性,何需你回報?你大可不必愧疚,隻要你日子過得好,爹娘就心滿意足了。”
說到這兒,他也不禁淚意縱橫。
姚黃上前一步,道:“爹,你放心吧,我會把自己日子過好的,這幾年我什麼樣,您不都瞧在眼裡了麼?我不敢腆臉說將來一定過得順心如意,可我不會委屈自己。”
她始終是相信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哪怕老天再不公,可隻要她始終心懷無懼一切的勇氣,永不放棄,不管是何樣的情勢,她都不會放棄自己。
儘人事,聽天命,總之,她絕不會將自己的幸福交給任何除她自己之外的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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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成帝鑾駕回京,北蒙關百姓夾道歡送,姚闊和新任州官則帶著一眾大小官員恭敬至誠地一直送到城外。
街上的人們還處在熱鬨的餘蔭當中,滿臉喜氣,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