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錦衣衛的任務(2 / 2)

本朝與前朝一般,也是允許人口買賣的,多的是窮到沒飯吃的人家賣兒鬻女,都不為罕事。隻是有些人貪心不足,連買人的本錢都不想出,就乾脆乾起了拐帶偷竊的行當,其中尤以拐賣美貌女童男童為甚,拐了來稍加調教,就能賣進那風月場中,可比賣去人家做普通奴仆賺得多。

有利可圖的事,便有人黑了良心去做。且這幾年各地的煙花場所都愈加繁盛,人販子也就越來越囂張了。

謝驪一到此地,就向當地官員提出,要他們打擊略賣人,也就是人販子——有的人販子竟然已經囂張到直接在鄉村之中擄走他們看好的少年少女了!就在他們借宿的村子裡,就有一個寡婦因唯一的兒子大白天失蹤,哭求無門而上吊自儘了。

然而話雖說了,官員們卻多是敷衍。畢竟被擄走的不過是些農家孩童,卻要他們費心費力……且敢做那等買賣的地方,背後都有靠山,小官小吏惹不起,大官自己或許就是“靠山”,還指望什麼呢?

對此,董長青是一肚子忿忿。須知本朝開國初期,可是錦衣衛一家獨大,雖然後頭被洪武皇帝撤了一回,但到了永樂年間又再次起用,那叫一個威風。隻是好景不長,後頭先立了東廠,錦衣衛就受到了一些限製,到了今上,又寵幸太監汪直,再立了西廠。

這西廠比之東廠還要氣焰滔天,有這兩廠壓著,倒真讓他們錦衣衛出不了頭了。

且因東西廠公都是宦官,宮裡的內監勢力愈發興旺,連帶著各地的鎮守太監也都得意張狂起來。據董長青所知,山東這邊的煙花之地,此地的鎮守太監就插了一腳在內。上行下效,可想而知。風氣如此,便有些略正直的官員夾在其中,也不大敢管這些事,畢竟這位鎮守太監跟宮裡頭當紅的梁芳太監頗有些淵源,誰又敢輕易得罪他呢?

從地方鎮守太監到宮裡頭的梁芳,這再追根溯源下去可就不好說了,誰不知道梁芳是得誰的寵呢?所以董長青也隻敢拿東廠西廠撒撒氣罷了。

謝驪心知肚明,由著他說了半晌,才淡淡道:“這回卻容不得他們推搪了,牽扯上白蓮教的妖人,我少不得在文書裡稟明皇爺,且看皇爺如何發落罷。”

其實知道那道觀裡是白蓮教妖人之後,當地的官員早就嚇破了膽,這會兒大半夜的沒人睡覺,所有的衙役都已經派出去清查人口,抓人販子去了。

誰不知道,如今坐在皇位上的那位皇爺於政事並不怎麼用心,彆說他們這些地方官員政績好些差些他不關心,便是皇宮裡頭的那些內侍們做些出格的事,皇爺都不甚在意——聽說去年,皇爺發現宮裡頭幾朝累積下來的七窖金子都被那梁芳、韋興兩個太監用光了,也隻是斥責了兩人幾句,未曾重罰。

有這樣的皇帝,底下人疏懶些也無妨,要不然也不能有紙糊三閣老,泥塑六尚書的說法。隻消打點好上官,考評裡頭不得惡評也就是了。可這白蓮教不同,成化十二年那白蓮妖人李子龍化形入大內行刺,之後又假死遁逃,在京城裡甚至鬨出妖狐夜行的詭異之事,一時人心惶惶,更惹得皇爺大怒,這才有了汪直借勢上位,建起西廠。

這等謀逆的大罪,誰敢有半分牽扯?那之後各地大舉搜捕白蓮教徒,好幾年才漸漸平息了些,若是這會兒又讓皇爺想起來,那牽連上的人必會倒黴——皇爺性情再寬和,這等乾係自己性命的大事,那是斷不會輕輕放過的。

董長青在謝驪麵前總是嘴上沒什麼把門的,也知道話說給謝驪聽並不怕往外泄露半分,因此幸災樂禍叭叭起來就沒個完:“也辛苦他們了——若是知曉萬家小子出了事,又不知要慌成什麼樣子了。”

謝驪聽著他說話,並不言語。這些官員若肯下力,想必幾日之內便有成果,隻不過再有成果,他回京之後的奏折也還是該寫什麼寫什麼,若是有人想著抱這幾日佛腳就遮掩過去,那卻是休想。

尤其是那自稱梁芳乾兒子的鎮守太監,聽說每逢皇爺壽誕,還要來紫芝觀為皇爺祈福——尋一群白蓮教妖人做法事,誰知道用意何在?便是這鎮守太監本意乃是祈福,焉知妖人不借機生事,對皇爺不利?

這些話隻要入了皇爺的心,就是梁芳的親兒子也保不住,更不必說此地的這些屍位素餐的官員了。

謝驪在心裡已輕描淡寫地給這些人定了罪,此刻再看這些人上躥下跳地折騰,不過像看豬羊在被宰殺之前再多吃幾口飼料罷了。隻他素來話少,便是在左膀右臂麵前亦不多言,隻抬眼又看了一眼屋子,微微皺眉——此刻屋中都無動靜,火都開始燒進門窗去了,倒也沉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