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雲樓是農家樂大飯館,員工宿舍就安排在飯館後麵,就在倉庫二樓,能聽到樓下冷庫外機製冷的震動聲,辛心拉開宿舍門,聞到一股淡淡的煙草味。
叫他出來的人正靠在牆上,低頭抽煙,聽到動靜瞥過了臉,辛心對上那雙深色的眼睛,不由又打了個哆嗦,覺得這人眼睛裡寒氣四溢,看著實在不像個善茬。
那人看到辛心,嘴角輕抿了抿,唇線冷冷向下。
辛心手扶著門,隻有頭探出了門,肩膀以下全縮在門裡麵,也不太敢看那人,躲避似的低下頭滾了滾喉結,“有什麼事嗎?”
那人沒回答,伸手薅住了辛心的背心,把人直接從宿舍裡拽了出來,辛心踉踉蹌蹌地走步,人字拖在走廊裡踩得“啪啪”響,像陀螺一樣在那人手裡滴溜溜轉了個圈,背砸在牆上,辛心悶哼一聲,沒穩住,人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辛心有點狼狽地仰頭。
走廊頂上懸掛著一盞昏黃的燈,傘形燈光照出一張膚色稍黑、棱角分明的臉,頰側陰影泛淡淡的青,胡子刮得很乾淨,薄薄的兩片嘴唇叼著煙,“明天搬我上鋪去睡。”
辛心:?這人什麼意思?上來就搞霸淩?
他視線緩緩下移,有點畏懼地看了一眼對方赤-裸的精壯大腿,沒使勁那線條都刀削斧鑿似的,餘光看向自己那兩條宅男小細腿,囁嚅道:“為什麼?”
走廊上的燈突然閃了一下,深藍色的人字拖靠近,辛心本能地屁股向後拱了拱,膝蓋被腳尖輕踢了踢,“麻稈。”
辛心:“……”信不信他一骨頭紮死他。
對方沒給辛心任何解釋,把煙摁在牆上,回了宿舍。
辛心:素質真差。
他扶著牆站起來,拍了拍後麵內褲上的灰。
走廊裡除了他之外,一個人都沒有,頭上的燈像是短路了,一閃一閃的,夏天悶熱的空氣混合著水產海鮮的味道簡直一言難儘。
辛心後知後覺地感覺到周圍的環境似乎有些滲人,連忙拉開門先逃進了宿舍。
宿舍裡依舊一片漆黑,辛心剛從有光的走廊進來,什麼都看不見,他摸索著推開衛生間的門,這個衛生間不能洗澡,隻能刷牙洗臉上廁所,坑位暴露著,一股異味,燈還壞了,辛心摸著黑用掌心接了點水衝掉了腿上的灰,然後擦乾淨水漬,全程不超過十秒。
再晚一秒,他心跳就要爆炸了。
辛心是一個怕鬼的唯物主義者。
理性上覺得這個世界壓根就沒有鬼,感性上他怕黑怕鬼靠腦補都能把自己嚇得渾身冒汗。
辛心快速地回到床前,哆嗦著手按照記憶摸到上鋪自己的行李箱,從裡麵掏出一條內褲,他迅速地脫下臟了的內褲,腿打著顫往乾淨內褲裡套。
他感覺背後好像有鬼正在盯著他。
辛心穿好內褲,嗖得一下鑽進了蚊帳。
啊,終於安全了。
辛心摸著狂跳的心臟側躺著對著小風扇大口喘氣。
然後,已經適應黑暗的眼睛就撞上了對麵下鋪那雙熟悉的眼睛。
辛心:“……”
四目相對,那人翻過了身。
辛心:“……”偷看人換內褲,變態。
原來那人就睡他對麵。
辛心瞄了一眼對麵上鋪。
一個大行李箱。
剛進這個世界就被霸淩換床,他忿忿地磨了下牙,恨不得現在衝過去把那人的腦袋當球踢。
倒是沒那麼害怕了。
這具身體白天做服務員,從上午10點站到晚上10點,10點以後回宿舍還要勤勤懇懇地刷幾個小時的遊戲,白天黑夜地為資本家打工,辛心頭沾到枕頭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這一覺沒再做噩夢。
早上9點,鬨鐘響了,辛心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頭頂破了個大洞的蚊帳後終於知道他身上為什麼會這麼癢了。
但是好困。
蚊子都擋不住的困。
辛心拉了毛巾蓋住臉,繼續睡。
一直睡到枕頭旁的手機瘋狂震動,辛心才睜開了眼睛,他眯著眼睛摸到手機,然後瞬間就清醒了。
“有的員工,無視規章製度,一點紀律都不講,把飯店當自己家哪——”
辛心在還沒進入前廳就聽到了老板訓話的聲音,他硬著頭皮悄悄從側麵溜進去。
“說你呢喬文廣!9點20早會,這都幾點了!”
辛心立刻夾緊屁股,在隊伍第三排末尾立正站好。
秦老板長了一張彌勒佛似的胖臉,皮膚白皙保養得當,卻沒有半點佛的味道,不笑也不慈祥,表情陰沉嚴肅,手上搖著把扇子對著員工訓話。
對於辛心的遲到,他很不滿,大吼道:“喬文廣,你今天不用在前廳服務了,到後麵倉庫搬貨!”
辛心隻能回了聲“好的老板。”
秦老板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辛心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鷹隼般的冷酷,仿佛從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