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撐一會兒,再撐一會兒任務時間就該到了。
可是,曹亞楠的車禍案到底是李慧娟還是曹珍炮製?
不管了,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二選一隻能賭一把了!
衛生間裡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辛心大氣都不敢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曹珍手裡的刀給吸引住了,滿腦子都是怎麼保住自己的一條命,哪怕重傷也至少要撐到任務時間結束……
——黑暗中忽然橫貫而出的手臂嚇得辛心失聲大喊!
精瘦的臂膀從背後勒住女人的脖子,另一條手臂攥住女人的手腕,把人鎖死在自己身前。
起初的驚嚇過後,辛心立刻認出了來人。
“賀新川!”
他激動得差點沒哭出來。
賀新川居然沒死!太好了!!!
賀新川沒回應他,不是不想,是不能。
曹珍的力氣比那天追著他砍的張武還大,賀新川用儘全身的力量鎖住人,手臂青筋暴起,腎上腺素飆升,體表溫度高得讓他頭臉發燙,他抱著人一齊往右邊牆上全力一砸。
“當啷——”
菜刀脫手,落地滑了出去。
辛心眼疾手快地撲上去撿起了刀,對著腳上的繩子砍。
“哥,你撐住!”
辛心喊出來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帶著哭腔。
賀新川仍舊一言不發,在黑暗中與變得力大無窮的曹珍纏鬥,剛才撞的那下,他肩膀上的傷口又裂開了。
卷刃的刀在曹珍手裡比青龍偃月刀還好使,在辛心手裡割個繩子都費勁,辛心憋住眼淚,咬緊牙關使勁地磨,掌心奮力地扯繩子,終於把繩子磨得有了豁口,他直接蹬了鞋,雙腳從裡麵用力擠了出來,把刀從浴室窗戶扔了出去,一把撲上去抱住曹珍不斷掙紮後踹的腿。
“哥,我抓住她了——”
辛心聽到賀新川的悶哼聲,似乎是被曹珍向後肘擊了一下,手脫了力,向後退了半步。
曹珍膝蓋同時往前一頂,直接把辛心也踹飛了出去。
背砸在地麵後滑一直撞到淋浴間凸起來的金屬條才停下,辛心無聲地慘叫了一下。
千鈞一發之際,賀新川扯住曹珍的胳膊,順著力道用力把人甩了出去,自己衝進衛生間,火速鎖上了門。
“哥……”
辛心帶著痛呻-吟。
曹珍正在“嘭嘭——”踹門,賀新川背抵住門,整個人隨著門的
震動起伏。
“時間不多了。”
辛心終於聽到了賀新川的聲音,他心裡一鬆,帶淚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彎了起來,甚至都沒來得及思考賀新川話裡的意思。
“照片上坐在曹亞楠身邊的是賀曉輝,他們兩個都是去掛號看診的。”
“賀曉輝在多次就診後發覺自己得了肺癌晚期。”
“他在醫院裡遇到了曹亞楠,一起就診的曹亞楠症狀和賀曉輝一模一樣甚至更嚴重,所以她選擇放棄了看診,就診記錄顯示她當天掛了號但是未就診。”
“林俏之所以沒有一下就認出照片裡的人是曹亞楠,也是因為她和曹亞楠認識的時候,曹亞楠已經身患癌症瘦了很多,還記得小雲樓裡那些人的證詞嗎?他們說曹亞楠在減肥,她不是在減肥,她是得了重病。”
“曹亞楠在醫院裡偶然聽到林俏建議同事買保險,於是她產生了個念頭,故意接近林俏,通過林俏的熟人關係去買保險,這樣可以降低懷疑……”
賀新川口唇幅度極小地飛快說著。
信息量太大,辛心聽得快要呆住了,他幾乎是夢遊般地接了上去,“曹亞楠想偽造意外來騙取保險金!”
“沒錯。”
身後踹門的動作忽然停止。
賀新川沒有放鬆警惕,依舊死死地壓著門,“那場車禍是由曹亞楠自己一手策劃,是曹亞楠花了兩萬塊錢收買了同樣身患絕症的賀曉輝,讓賀曉輝撞死了她。”
怪不得……怪不得曹亞楠會半夜出現在死亡彎道,怪不得賀曉輝會毫不遲疑地撞死她……
“可是……”
辛心看向賀新川身後平靜下來的門,他的嘴唇輕輕顫動。
所以是兩個絕症病人眼看命不久矣,乾脆合作用命換錢留給剩下的親人,賀曉輝還說得通,史泰說過,他們沒有保險,得了病的賀曉輝不想連累家人,這樣做還能拿到一筆報酬,但是不管從哪一方查探,姐妹兩個的關係都是公認的不好啊。
辛心猛然想起剛才曹珍的停頓。
難道就是因為……他喊了一聲“姐”?
曹珍和曹亞楠,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對姐妹?
賀新川繼續說下去。
“向晨因為經常偷拍孔曼,在偷拍照中發現了端倪,他找上曹珍意圖敲詐,曹珍這才明白原來曹亞楠是自殺的。”
辛心呆住了。
向晨敲詐的不是李慧娟,是曹珍?
曹珍不是說是李慧娟殺向晨,然後她來幫忙善後嗎?!
曹珍剛才居然還在撒謊?!
“曹珍利用自己的殘疾和向晨好色的弱點,在浴室裡毒害了向晨。”
這就對了,麵對女人,尤其是殘疾的女人,向晨的戒心會幾乎等於零,可能向晨會覺得自己是撞大運了,又能勒索一筆巨款,又能控製一個女人,他沒有想到他的貪婪與齷齪會成為他死亡的引線。
這個部分除了換了個凶手以外,跟他推理得幾乎一模一樣,辛心的
大腦幾乎是在本能運轉,將自己得到的信息接上,“曹珍自己無法獨立處理屍體,於是找上了李慧娟。”
“不對。”辛心馬上自我否認。
像曹珍這樣的人,既然已經想好了要除掉向晨,怎麼會沒考慮好要怎麼處理屍體呢?!
“她是故意的,”辛心看著賀新川的眼睛,心都在發顫,“她就是想把李慧娟也拖下水!”
這樣就說得通了,趙宏偉和向晨是同夥,如果一開始向晨勒索的就是李慧娟,那趙宏偉不可能對李慧娟沒有防備,怎麼會就那樣吃下李慧娟供給的藥品呢?
一切都是曹珍計劃好了的!
從向晨找上曹珍試探的那一刻,曹珍或許就已經動了殺心,一場殺人計劃在她的心中醞釀,她甚至可能都不是為了保住所謂的賠償金,一張兩人在醫院長椅的合照和未就診的記錄充其量隻是能引起保險公司的懷疑而已,所以他剛才大喊有關照片的事也未能喚醒失智的曹珍,說明那張照片壓根就沒那麼重要。
而且向晨和趙宏偉這兩個色厲內荏的人又何德何能真有那個本事來勒索曹珍這樣的狠角色?
鬣狗誤以為自己叼住的是受傷的食草動物想要飽餐一頓,妄想人財兩得地控製奴役一個現成的禁臠,卻沒想到他們惹到的是他們完全想象不到的生物。
賀新川點了點頭,“是曹珍要挾李慧娟,讓她毒殺了趙宏偉。”
外麵忽然傳來了低低的笑聲。
曹珍平時說話的聲線很溫柔,但此時她的笑聲聽起來卻令人毛骨悚然,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是怪異的嚎叫,像孤獨的野獸在月下嘶吼,淒厲又悲涼。
辛心忙爬起了身,過去跟賀新川站在一起,用背抵住門,以防曹珍狂化暴起。
“你們全都該死,所有人都該死……”
女人的聲音變得極其陌生,每一個字都帶著極其強烈的穿透力,仿佛直接擊穿了他們背後的門,身體與門接觸的部分在重複如咒語般的聲音中迅速變冷、僵硬。
外麵的現在到底是誰?是被向晨附身的曹珍,還是活人突然變成了厲鬼?
辛心咬著牙對同樣正在遭受猛烈的冷意襲擊的賀新川道:“再堅持一會兒……”
再等幾分鐘。
隻要再等幾分鐘,任務就要結束了,可是身體被強烈的陰冷浸透,像是落入無邊的惡意。
“曹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