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遲光目光閃了閃,看著對方湖水一般清澈明淨的雙眼。
這一瞬間,似乎什麼隱瞞,什麼秘密,都沒有那麼重要了。
他隻要知道,虞深不會像他曾經遇到的那些人一樣會背叛他一樣就好了。
於是晏遲光點了點頭。
晏遲光來到這個世界也兩個多月,變成人也十多天了,這些日子裡他與虞深朝夕相處,但他好像並不是很了解虞深,他不了解虞深的過去,甚至不知道虞深之前的工作是什麼。
但他也從未跟虞深主動說起自己的過去。
虞深更是沒主動問過,或許對方並不在意……
兩個人都不了解彼此的過去,他們也都不願意向對方訴說自己的過去。
晏遲光想到這裡,他的心就蒙上了一層灰暗。
晏遲光不是不想告訴虞深自己的過去,隻是他害怕,害怕虞深知道他曾經是一個窮凶極惡的壞人,會因此害怕他遠離他。
其實晏遲光天生就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人,隻是曾經他以鋒利的尖刺來保護自己,任何人都走不到他的心上,所以他肆意妄為,無所謂與全世界為敵。
如今,他渴望了許久的光終於出現了。他害怕暴露出自己的陰暗,然後驅走了光。
從黑暗裡走出來的人真的可以得到光明嗎?
晏遲光不清楚這個答案,但他自私地想要占有這個光,同時他又害怕自己過於用力,將光侵染……
晏遲光低頭,闔下眸子,遮住自己所有的情緒,道:“對不起,明明我也有許多**,也一直在隱瞞著你,但我卻自私的想要得知你的一切。”
這樣的他,有多醜陋,又有多令人厭惡……
晏遲光的心在發顫,他頭一次升起了逃避的心理。他不想告訴虞深那些黑暗的過去。但如果他不先開這個口,那麼他們兩個會不會永遠都無法再進一步。
“虞深,你想知道我的過去嗎?你想知道我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嗎?”
隻要你想知道,我都告訴你,但隻有這一次機會,因為他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勇氣了。
虞深聽到晏遲光的話,有些驚訝。他望進晏遲光的眼裡,發現對方眼裡的光已經破碎,零碎的光在顫抖,幾近消散。
虞深愣住了。
他之所以從未主動開口,是因為他知道晏遲光的一切。他知道以晏遲光的性格不會主動說出自己的過去,所以他從未主動詢問。
這也因此讓晏遲光感到不安,以為虞深並不在意他這個人,所以才不想主動去了解他。
虞深輕聲問:“那你願意告訴我嗎?”
晏遲光遲疑點頭:“……我願意。”
“那你想說便說吧,我聽著。”
晏遲光張了張嘴,但並沒有發出聲。他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說,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他的過去,那般灰暗!那般令人厭惡!他寧願忘記自己的過去,擁有一個嶄新的人生來擁抱光明。但是正是那忘不掉的黑暗造就了他這個人。
他的本質就是這樣,一個汙穢的沾滿血腥的人。
他怕虞深這樣溫柔的人知道後會害怕他。
也怕自己的黑暗,玷汙了光明。
晏遲光啞著嗓子半天發不出聲來,他試圖說出一句話,但艱難地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不敢,他怕虞深會接受不了這樣的他。
虞深知道會這樣,他了解晏遲光。晏遲光那樣一個驕傲的人又怎麼會說出自己曾經悲痛黑暗的過去,他完全不需要這樣卑微地在他跟前解剖自己的過去,他都知道,他十分清楚,但他不能說自己知道。
所以虞深心臟開始發疼。
虞深溫聲打斷對方的思緒,道:“不想說就不用說了。”
“但是,我想讓你信任我,想讓我們距離更近點。”晏遲光終於發出了聲音。
晏遲光的語氣十分認真,這個俊美冷厲的男人,一旦認真起來,他看著你的目光就好像看著他的全世界一樣。
虞深被這個目光給燙了一下。
他的心莫名跟著發熱。
虞深淺淡地勾起唇,拉著晏遲光坐到餐桌前,他道:“我知道了,”
“現在,我們來做個遊戲。”
晏遲光抬眸,沉默地看向虞深。
他雖然不明白虞深為什麼將話題轉移到遊戲上,但他又好奇虞深說的遊戲。
虞深將兩盒小龍蝦打開,頓時麻辣紅油翻炒過的的龍蝦香味散發出來,他笑道。會不會吃這個?
晏遲光的目光落在那形狀奇怪的甲殼蟲一般的食物上,雖然聞起來很香,但晏遲光心裡還是有些遲疑,他討厭蟲子,末世的蟲子給他帶來了些陰影。
晏遲光搖頭,眉頭微皺:“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食物……是蟲子嗎?”
虞深失笑,給晏遲光解釋道:“這叫小龍蝦,是一種淡水蝦。”
晏遲光恍然地點了點頭,相比於蟲子蝦就讓他更好接受一點。
虞深彎起唇道:“這樣吧,我給你示範龍蝦怎麼剝著吃,這兩盒大概有五十多隻龍蝦。我們每個人對對方說一個自己願意說的過往,或者說自己發生過的一件有趣的小事,想說什麼都可以,說完後就可以吃到對方親手剝的一個小龍蝦作為獎勵,可以嗎?”
晏遲光驚喜地看向虞深,然後重重地點了下頭。
他眼中的灰暗被拂去,喜悅和開心溢滿眼睛。黑曜石般的眼眸,亮晶晶的,比吃到最好吃的美食還要亮,熠熠生輝。
他內心的喜悅已然躍到表麵,眉梢上,眼睛裡,唇角上,到處都有。
他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自己的開心,隻知道當他看見虞深時,他就看見了光。
為什麼這個人能這麼好。
不遠處薛濯和霍君祁正在看著這邊,當薛濯看到兩個人之間幾乎無法融入他人的溫馨氣氛時,他的眼底瞬間陰沉了下來。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虞深和晏遲光,晏遲光臉上的喜悅與他內心的陰暗形成鮮明對比,他感覺胸口裡一股酸意在翻江倒海,來回折磨著他。
這種感覺就好像當初他看到師尊給薛穆煮長壽麵的時候。
為什麼彆人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這種關愛?
而他終其一生,從來都求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