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賭,賭一個“被迫認他做爹爹”的自己,不如“心甘情願認爹爹”更有趣。
隻要讓他對她產生一點點興趣,她就有機會破局!
終於,晏回眼中的笑意變得真切,那若有似無的殺意也消失不見了。
“你想怎麼考察?”
林非潼心中的巨石,轟然落地。
她賭對了。
修士生命漫長,對於晏回來說,除了修煉,一切都很無趣。而今她的出現,在這片死水裡投入了一顆小小的石子,讓湖麵泛起了漣漪。
她一步步走向他,仿佛他不是雙手沾滿鮮血的大魔頭,隻是個尋常男人。
站定在他麵前,她仰頭,黑白清澈的瞳孔裡,滿是他的倒影。
隨即,她抬手扯掉了自己的發簪。這幾年她在家人的精心照顧下,頭發留長,烏黑又柔順。
青絲如流水般落下,還在空中微微一蕩。
她還沒有巴掌大的精致臉龐,白皙又漂亮。
“就先從幫我梳頭開始吧。”
*
後殿,晏回的寢室外,蒙著麵的奴仆們匆匆而過,沒有發出一點腳步聲。
他們手上各個端著東西,有的是女孩兒穿的衣裙,有些是女孩兒用的發簪、水粉。
麵具之下的一張張臉上,都帶著或多或少的驚訝。
主人的寢殿彆說是女人了,連一隻母蚊子都沒飛進去過,那個小丫頭竟然堂而皇之地住進去了?還說主人是她以後的爹爹?
這麼忤逆主人,關鍵主人還不生氣,吩咐他們給林非潼準備吃的、用的東西!
他不會真想認她做女兒吧?她會成為血魔殿的小主子嗎?
這個猜測,讓他們皮子一緊,完全不敢怠慢林非潼。
誰知道自己的命運,以後會不會握在她手上呢?
寢殿內,晏回和林非潼都坐在繁複的千年梨花木大床之上。
林非潼的腿搭在床沿,鞋子已經脫掉了,裹著羅襪的小腳一晃一晃,很自在放鬆的模樣。
晏回則是踩在地上,岔開腿,坐姿瀟灑。披風被他脫掉丟在一旁,黑色勁裝更顯得他高大精壯。
他的銀發半長,近距離看,帶著微卷,束在腦後。
眉毛和睫毛是濃黑色,尤其睫毛,密密匝匝,卷翹似鴉羽。
和外表截然不同的是,他手裡捏著一柄小巧的白玉蘭發簪,看看發簪,再看看林非潼的臉。
“你確定這一根簪子就能把你的頭發都梳起來?”
他一個武癡,哪接觸過女修的首飾,動起手來,發現不用術法想操控這枚小小的簪子,比操控什麼神兵利器都難。
“當然了,我之前頭上不就是隻有一根簪子,那是我爹爹幫我梳的。”林非潼瞥著他,語氣懷疑,“你要是辦不到,我就自己來梳。”
晏回的俊臉沉了沉,修士微妙的競爭心在這一刻占據了神智。林清霽那個冷冰冰的劍修都能做到,他若是做不到,豈不是很丟臉?
“本座當然能。”晏回盯著簪子,眉心無意中擰成了一個川字。
“你過來,背對著我。”他叫林非潼。
她乖乖湊過去,按照他說的坐好。
被他一襯,她矮了他一頭,身子嬌嬌小小。
晏回盯著她的法頂片刻,先把簪子放在一旁,隨即兩隻手慢慢掐住了她的頭發。
他想把頭發攏起來,可是太滑了,幾次都從掌心中漏了出去。
越是不成功,他越和她頭發較起勁來,不知不覺,手上用了力。
“嘶——”就算不用術法,他一個大男人的手勁兒也夠大,疼得她淚花都要冒出來了。
晏回趕忙鬆手,有點心虛。
剛好有黑衣奴仆送吃食進來,輕手輕腳把托盤放在床榻前方的桌子上,眼觀鼻鼻觀心,慢慢往殿外退。
林非潼將頭發護在手中,轉頭怒視晏回,語氣頗為嫌棄:“都說你不會就算了,我自己來!”
奴仆:!!
她竟然敢這麼對主子講話!管她什麼身份,主子肯定會殺了她的!
自己得快點躲起來,免得被殃及……
“誰說本座不會,本座已經知道怎麼簪了,這次一定成功,你把頭發鬆開。”
奴仆:……?
林非潼依舊是一臉不信任,手倒是緩緩鬆開了。
血濺當場的情況,並沒有發生。
就在奴仆為林非潼慶幸的時候,她又嘟囔:“這次再不行,我就取消你競爭我爹爹的資格了啊。”
晏回“嘖”了一聲,笨手笨腳地握著她的頭發,“閉嘴,彆說話。”
他沒抬眼,淡淡對奴仆說:“東西放下,出去。”
麻木的奴仆這才如夢初醒,連忙告退。
出了門,他目光呆滯地想:這血魔殿,可能真的要迎來小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