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第 216 章(1 / 2)

幽林寂靜,鳥雀不鳴,日光隻照亮鞋邊一點草皮。

原本按計劃,他們應該於此地停留半個時辰,期間,隨便放出一點火焰雷光,給外麵的人作秀。

初霽手上還捏著一大把雷符,裡頭都是毛薔親自存的雷陣。

撥開頭頂壓抑的粗枝藤蔓,初霽自顧自丟出符篆,時不時瞄一眼荊恨月。

“動嘴不如動動您的手。”初霽不鹹不淡道,“再不放火,常家就要以為魔尊大人被我兩道細細的閃電劈成灰了。”

荊恨月揚手朝天空中放出成片火焰,滿天火燒雲裹挾著雷光,陣陣轟響。

雖然動手了,但嘴上依然沒有示弱:“掌院現在這個位置久了,以為號令祁鎮就能號令我?我何時放火,你少管閒事。”

“你什麼意思。”初霽渾身煩躁,很久沒有這麼想打一個人了,“你覺得我一直在號令你?”

荊恨月緩步走到她麵前,輕飄飄下定結論:“難道不是?在你心裡,我不就是一個還算趁手的兵器?想用就用,想丟就丟?”

初霽眸光驟然冷如千尺寒冰,她猛地伸手,隻聽“嘭!”一聲響。

荊恨月被她按在樹上,衣領從金環之間的縫隙中扯亂了,露出如透光琉璃般的皮膚。

初霽頓住一瞬,她也沒料到自己會動手,就是忍不住了。

理智很快回攏,她現在是元清上尊,不可擅動功法。

但沒關係,隻要不動靈氣,她照樣能和荊恨月打起來。

荊恨月順勢靠在樹上,笑了一聲,偏過頭,水緞般的長發便垂落在初霽指間。

“怎麼,被我說中了,急了?”

初霽直視盯著他近在咫尺的雙眼,一字一頓:“不都是大小姐把我耍得團團轉?我怎麼敢號令大小姐。”

荊恨月扣住她拽他的手腕,雙方力道僵持,纏在一起,誰也不讓誰。

“你膽子那麼大,還有什麼不敢的。”

他話音語調如羽,輕輕從初霽耳畔拂過,帶著一中潮濕的,隱秘的,死亡的威脅。

初霽渾身緊繃,微微眯起眼:“你想乾什麼。”

荊恨月倒想反問一句她想乾什麼,忽然動手,還把他按在樹上,是不是下一刻就要提斬仙劍來砍了。

“你不是很厲害?”荊恨月說,“難道猜不到我在想什麼?”

初霽:“你算幾斤幾兩,我憑什麼費心思猜你?”

初霽拽得更緊,幾乎要扯開他的衣襟。

斬仙劍掙紮震顫,初霽另一隻手不覺落在劍柄上,長劍就要躍出劍鞘!

荊恨月抽出磅礴的魔氣,牢牢箍住她按劍的手腕。

“放手。”初霽說。

“你倒是先放開我。”荊恨月回答。

兩人僵持在原地。

吵了這麼久,荊恨月總算明白,初霽就是想殺他。

他們之間累積了這麼多年的風雨,竟也有走到你死我活的一天。

從前初霽孤立無援,身邊也沒有那麼多奇珍異寶,危機到來就想方設法,誘惑他站同一戰線的日子一去不複返。

荊恨月盯著初霽的臉,帶著淡漠冷意的唇角,第一次見她時,她隻有十四歲,他亦不到十六。人們都說年輕時才不夠成熟,更容易鬨矛盾。可他們正好相反,從前分明從不吵架,到後來卻吵得越來越多,簡直沒有消停的時候。

荊恨月也說不明白,就是一中煩躁,看見對方,心頭就籠罩著一股難言的煩躁。

他沒覺得初霽變了,他也沒變過。

或許他應該繼續在她麵前裝女人,裝到地老天荒。但總有敗露的一天。除非一開始他就說明自己不是女人。

但不可能。猶記小時候母親刻意給他套上裙子,叮囑他煉成元嬰,得以自保前,都不許暴露他是男孩的事實。從那時開始,後來他也懶得糾正人們怎麼想。是男是女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魔尊。

荊恨月恍然意識到,今日分道揚鑣你死我活的局麵,原來在遇見初霽之前很多年前,就已經注定了。

不過第一次遇見那天,他們都懵懂無知。

初霽指節掐得泛白,丹田內,靈魔兩氣飛速流轉,與荊恨月的魔氣抗衡,氣息相接之處,爆發出一股猛烈的熱流,周遭草木藤條在風中劇烈搖擺。

初霽沒想到,居然有一天,荊恨月竟然會和她動手。

頭暈腦脹,有點恍惚。想不明白他們為何走到了這一步?

她往回想,她們關係最好的時候,竟然是在邯城。那時荊恨月還當眾喂她吃橘子。原本她們應該越來越好,就算不是親密無間,也不至於現在這般模樣。

她記得當年她窮得響叮當,每次帶荊恨月去噬靈族,他總是不動聲色給她送錢。其實沒必要付那麼多,他也完全看得出她在坑人。但荊恨月依然付了。

後來與沈家初戰告捷,得到的琉璃業火,也被初霽收了。

她收了不少好東西,荊恨月的確是她身邊最好用的力量,從不要報酬,從不提條件,隻要她說一句,荊恨月就會來,在殷陽,在錦羅,在長瓏,在天蠶夢中,在北境,在南海……

但最近一切都變了。算算時間,荊恨月也該離開東洲,前往太陽。

初霽終於明白,原來這就是終點。

她能理解聚散終有時,

如果重來一次,她還是彆去邯城,也不要遇見荊恨月了。不是後悔和他在一起,隻是她好像不能接受這個結局。

——一個寧願**消散在天地間,也要讓她繼續活下去的人,和她反目成仇。

他們之間,什麼都不存在了。

初霽咽了咽:“你真要和我開打?”

荊恨月垂著眼:“你不是都說了,我和你根本沒有關係。”

初霽深吸一口氣:“好,那帶上你的日精走,我好開采赤日山靈礦。”

荊恨月一陣火大:“這麼多年過去,原來你眼裡依然隻有錢。行,我走。從今日起,我們各走各的路,誰也彆來影響誰。”

初霽氣得咬牙:“起碼比你好,利用我拿到水魂,就過河拆橋。要走趕緊走,從此時此刻開始,之前一切就當大風吹走了。”

初霽緊緊盯著荊恨月,荊恨月毫不躲閃回視,目光相接處,她們都看見彼此眼中的不甘心。

狂風倏然平息,碎葉鋪滿大地。

兩人僵持不動,說開打誰也不開,都攥著對方。

片刻後,她們異口同聲道:“你倒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