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撣撣衣裳灰塵,端正態度,邁進院子。
“李伯您好,我來問問租房的事情。”
院中老人頭發烏黑,獨雙鬢雪白,說他五十也行,六十也行,七十也行。看不太出來年齡。穿一身灰布衣,坐在輪椅上。
據說他是土生土長的祁鎮人。早年還習過武。祁鎮沒有鎮長很久了,大家有個重要的事,都去找他商量。
李伯:“賣肉卷?哦,聽說過。從哪裡來的?”
初霽:“外祖母去了,我逃難來的。”
李伯雙眼微眯,目光銳利:“我看你不像是逃難來的。倒像哪家養的家婢逃出來的。據我所知,這個年紀才跑出來,又沒有修為,應當是逃嫁。怎麼,主子想把你送人?”
初霽震驚,真厲害,猜得八九不離十。
李伯更胸有成竹:“說吧,來自哪個世家。”
倘使初霽真是個十四歲來逃難的小姑娘,現在一定被嚇住了。隻不過李伯永遠猜不到,初霽已不是原身,她來自……
“其實,我來自一個和諧的社會主義大家庭。”初霽抱歉一笑。
李伯:“???”
那是什麼世家?
好像沒有姓初的世家。
李伯隻當她謊報姓名。不再逼問。
實際上初霽的事,他都聽說了。如今世道亂,他不想收留外人,尤其像初霽。過段時間,她的修士主子一定找上門來。
祁鎮經不起仙人折騰了。
“你要趕我走嗎?”初霽小聲問。
李伯不鹹不淡地嗯了聲。
初霽坐姿拘謹,烏黑的眼睛瞅著李伯。她頭發細軟泛黃,兔子啃過一般,卻被她服服帖帖收拾好。紮在腦後,露出下巴尖尖的臉。
她就眼巴巴望著李伯,安靜又小心。
“……”
李伯捏捏輪椅,彆過頭去:“你沒有過所,難道打算入祁鎮的戶籍嗎?”
瞬間,初霽綻開笑容:“謝謝謝謝!您真是好心人。”
李伯:“……”
老夫沒說要請你入啊!
李伯打量著初霽:“我一直不明白,祁鎮小,人也少,有修煉資質、想闖蕩一番的,都不會待在此處,最差也去旁邊的黎鎮。你在祁鎮無親無故,為什麼非要留在祁鎮?”
初霽:“我——”
李伯:“老夫要聽實話。”
“我……”
“一定要聽實話。”
“我……”
“說謊的後果是你離開祁鎮。”
初霽無奈:“那好吧。”
她麵露正色。
這不是一場普通的對話,這是一場入戶麵試。通過麵試,她就有機會拿到過所。
初霽深吸一口氣,目光變得悠遠,擲地有聲道:
“為了在一個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的社會中,做一個公正法治愛鎮敬業誠信友善的生意人。”
——簡稱,當和平年代的大老板。
李伯:“…………?”
實際上,經過這幾天,初霽真覺得祁鎮不錯。雖然一開始食客們不信任她,但現在都願意為她掏空腰包。
她與阿忠、周大娘萍水相逢,毫無血緣關係,他們卻比原身父親對她好得多。
倘使有朝一日,她能擺脫廖父,一定先回祁鎮發展。
李伯:“你今後打算乾什麼?繼續賣雞肉卷?”
初霽認真按標準思路作答:“雞肉卷太小了。我會助力發展祁鎮經濟,提高基礎設施建設,鼓勵技術研發和文娛活動。”
“……”李伯也微笑,“很好。特彆好。”
初霽滿意地笑了,不愧是她,上輩子過關斬將通過錄取崗位,專業詞彙隨手拈來。
區區入戶籍小麵試,奈何不了她。
“你稍等。”李伯微笑似刻在了臉上。
稍等?這是直接錄取的前兆。
初霽揚了揚下巴。
本人十拿九穩。
李伯掀起隔簾,推輪椅出後院,敲響隔壁的大門。
吱呀一聲,一位儒衫男子探出頭。
李伯沉痛道:“穀郎中。新來的小姑娘,這裡好像被磕壞了。”
他指指腦袋。
穀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