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上的字玄奧難辨,大部分被青苔覆蓋,初霽認不出來,
她喚道:“阿忠叔?沈和玉?”
諾大的洞中,竟沒有回聲,牆壁吃了聲音。
火苗越來越小,最後徹底熄滅,輕煙也散入黑暗裡。
這下是什麼也看不清了。
好在初霽有視圖。
她打開視圖周遭仍然一片漆黑,屏息凝神,前方有呼呼風聲傳來。
初霽看向那邊,視圖中,地上有一片區域比其他地方更幽深。
她摸索過去,摸到一個大坑,不,應該說是洞。
洞壁直上直下,光滑細膩,冰冷刺骨,似用冷玉雕成。
山洞外傳來程家三人腳步聲。
“這洞好黑。”
“十七兄,我們還是回去吧。”
“父親還在裡麵,倘使他出不來,我們得去救他啊!”
“我已經傳訊輔官了,但他沒有回應。”
初霽望了他們一眼,悄無聲息跳下漆黑的深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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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祁鎮。
李伯再次被遠方地震震醒。
他抬起頭,望向天邊。今日陰天,黑雲壓抑,卻在遠方山尖開了一口。碧空隱約可見。
祁山怪事很多,活在祁鎮久了,大家都見怪不怪,幾個修路工人午覺睡醒,準備乘車去上工,李伯趕忙攔住。
他怔怔凝望天空,喃喃道:“原來那山體裡……是舊城遺跡。”
“舊城遺跡多了去了。”一個本地祁鎮工人道,“我小時候在祁山裡跑,有次遠遠就看到一棟高閣,上半截早塌了,烏鴉都在上麵坐窩。”
李伯嚴肅道:“這次不一樣。”
天生異象,絕非普通遺跡,更像裡麵還有什麼東西。
據說遠在數十萬年前,太古時代的祁鎮是一座仙城,如今的祁山山脈有多廣闊,曾經的祁城就有多大。
若遺跡是當年留下來的,那就不妙了。
太古時代殘留的秘境可不是一個練氣期能探索的。那些太古修士,動輒渡劫、大乘修為。
而現在呢?金丹都能當家主,元嬰都算老祖了。
但李伯不論如何,都聯係不上初霽。
他隻能在心中默默祈禱。自己教她的那點東西,能派上用場。
就在此時,外麵有人喊:“李伯,鎮子外來人了。”
李伯心中一凜,此時來人,絕非巧合。
他撩起鏈子,坐輪椅出去,隻見一位老者白須華發身著暗孔雀綠長袍,背後繡著蠶紋。不遠處,停著他的靈舟,舟上刻一個“程”字。
他轉過身來,正要行禮,一見李伯,怔在原地。
而李伯亦然。
四目相對間,老者先發話了。
“想必您就是這祁鎮鎮長吧。”老者緩緩道,“我自殷陽程家來,此番隨程鐸神侍到祁山,也看護四個族中小輩,前幾日神侍帶小輩進山,我獨自一人留守水城,過了他和我約定的時間。水城城主要我來祁鎮問問,您可曾見過我家神侍?”
李伯盯著他不說話,片刻,搖頭道:“沒見過,我也不是鎮長。”
老者捋了捋白胡須,指著天邊:“那是什麼?”
李伯:“我家鎮長在修煉而已。”
老者:“您不必和我繞圈子。我知道那是什麼,我就問一個問題,你可曾見過我家神侍?”
李伯哼笑:“都說了沒見過。你那神侍是太陽嗎?人人都要見。”
老者歎氣:“老仆無意冒犯,但你不可辱我家神侍。”
李伯握緊了輪椅扶手:“殷陽城輔官也稱自己是道仆?”
老者笑了笑,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當我還年輕,沒當上輔官時,遇到一樁奇事。當年殷陽城外來了個道法高深的修士,手持一柄黑斧,力能劈山。他心悅程金烏神侍,求之不得,因愛生恨,竟想殺了她。好在我程家家主及時出麵,與他大戰三日,最後斷他巨斧,廢他丹田,砍斷他兩條腿,令他永遠不得踏入殷陽城一步。從那時到如今,已有五十年之久。算一算,此人該步入天人五衰,即將身死了。”
“可惜啊,可惜。”他盯著李伯,暗暗運氣,催動腰間鈴鐺。
鈴鐺搖擺,發出清脆的“叮叮”聲。
李伯隻覺五臟六腑都在翻騰,喉嚨一甜,強行咽下這口血。
他神情淡淡,啞聲道:“哦?是嗎?祁鎮窮鄉僻壤,老朽糊塗活了一輩子,不清楚殷陽城裡的大事。”
嘴上這麼說,但他抽出輪椅後一根黑色長棍,掂了掂。
老者哈哈大笑:“我們好好談談,不必動手,你也打不過我。”
“是,輔官築基修為。我打不過你。”李伯捂著胸口喘氣。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打一場,我用搜魂術從你神識裡取出我家神侍的下落?”老者微微眯眼,翻手召出一長串金鈴鐺。
“你是認定程鐸和我有關了?”
“不是你還能是誰?這外頭的凡人郎中嗎?”
“哦。”李伯微笑,“那你看身後。”
老者扭頭,身後是一團樹叢花草。
“……”
什麼時候這裡多了樹叢花草?!
下一瞬,噬靈族長和其他幾個手持長弓的族人顯出原形,老者終於感受到人的氣息。
隨即,金家靈傀也到場了。
“??”
李伯歎氣:“我打不過你,但我能叫人圍毆你。”
噬靈族長淡淡道:“我們鎮長有規定,祁鎮內嚴禁追凶殺人,胡攪蠻纏者——”
“當場擊斃!”
話音剛落,十幾個人和靈傀一齊衝了上去。
慘叫聲中,李伯推著輪椅進屋,神思遊離。
他遙望遠處青山,心中擔憂。
初霽啊,可千萬彆衝動進山,一定平安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