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第 170 章(2 / 2)

巴隆眼底陰雲密布,笑道:“大人稍等,我去通報我們族長過來迎接。”

祝祭向礦洞底下看了一眼:“你們可真辛苦,這麼晚還在采礦。”

巴隆歎氣:“這群礦工早上鬨事,才被我們鎮住。”

初霽向下看了一眼,上次她來這裡,沒有深入采礦甬道,此時往下一看,皺眉:“怎麼工人工作條件這麼差。”

荊恨月全程充當了她的翻譯。

巴隆狠狠剜了她一眼,笑道:“這些都是皋西人,燒殺劫掠我們時被俘。留他們一命算好的了”

初霽點點頭。

片刻後,族長從礦洞後走出來,對著三人行禮,恭恭敬敬道:“不知大人想看哪裡?我就帶三位過去。”

祝祭坐下來,環顧四周:“我哪裡都不看,先把你們的賬本給我。”

族長臉色微微扭曲,祝祭從不查賬本,也從不管小事,皓磐礦山才能成為她的一言堂。

怎麼今天突發奇想來皓磐礦山了?

她目光移向初霽,額頭冒出冷汗。

一定是這女修。

這女修到底什麼來曆?竟然能驅使祝祭大人。

族長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拿來賬本,雙手捧上。

祝祭翻開來,看了看。

族長低著頭,不斷偷瞄祝祭的神色,他翻過一頁又一頁,麵上毫無波瀾。

可族長心中煎熬死了。

他不會發現了吧……

祝祭忽然抬眼,輕飄飄說了一句:“有點不太對啊。”

族長唰的臉色煞白,耳畔嗡嗡作響:“哪裡、哪裡不對?”

祝祭笑道:“你說呢?”

族長抬頭回視,祝祭膝頭的賬本翻到半年前的一頁。

她一眼掃過,並沒有發現那上麵有什麼錯。

她忽然升起一個大膽的念頭。

祝祭大人,或許不懂看賬本!

他在詐她!

族長信心大增,頓時昂首道:“大人,我不明白。我身為族長,卻甘願為您守礦洞,四季不見草原上的風光。您卻為了一個外人,讓我受此侮辱,我實在難以接受!”

“若我哪裡有錯,您指出來就是,何必如此做派!”

祝祭望著她,沉默片刻,似是也沒想到族長讓他當麵指正。事實是,他的確不懂看賬本。

垂下眼,他掃過一遍,眼尖指出一處:“為何這裡核對不上?”

族長唇角微微彎起:“原來是這裡,您或許不明白,開采新洞時要炸山,折損的皓磐比以往多了許多。除此之外,還有哪裡不對?”

祝祭頓了頓。

總不能說,他看到族長第一眼,就直覺族長背後有陰謀。

祝祭正要還賬本,卻被荊恨月突然按住:“等等。”

族長麵帶微笑:“這位……姑娘,也想查?”

祝祭:“……”

荊恨月:“。”

但他向來不在意這些小細節,不論男女,都不影響他是魔尊。

“我不會查。但這裡有人會看賬本。”

族長心臟唰的高高提起。

隻見荊恨月拿過賬本,放在初霽手中。

“大掌櫃,看看?”荊恨月挑眉道。

初霽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氣了。”

行商之人,就算不精通,哪個不會看點帳?

她從小本生意起步,到現在發展出橫跨西南虛海的貿易線,沒兩把刷子,還真不行。

初霽清清嗓子,手持賬本,往後一翻。

“……”

這都是什麼!一個字也看不懂。

她抬起頭。

荊恨月:“怎麼了?”

初霽眨眨眼:“姐姐,我不識字。”

荊恨月涼涼道:“那你問祝祭去?”

初霽:“??”

這大小姐又被她惹到哪裡了。

還能怎麼辦,哄哄吧。

初霽拉拉他袖子,嬉皮笑臉道:“那不是姐姐和我關係最親麼。我在北境還能靠姐姐,真開心。”

荊恨月被她拽來拽去,嗤她一聲膩歪,卻用力抿住唇角,繃著臉,伸出冷玉修竹般的手指,輕輕點在賬本上。

“三月廿八……”

初霽輕輕磨了磨嘴唇,聽他一字一句念。

魔尊大小姐,真好哄。

旁邊的祝祭:“???”

這是他認識的魔尊?

荊恨月念的時候,初霽隔一段時間發出一聲冷笑。

正好都卡在族長做假賬的地方。

族長背後已經濡濕,耳畔嗡鳴聲掩蓋了荊恨月念賬本的聲音。

偏偏初霽什麼也不說,隻發出一聲冷笑。

這讓族長壓力更大。

“好了。”初霽按住荊恨月的手,抬頭對族長道,“你還挺會玩花招,這些三月四月的皓磐,隻記了兩百三十,四百六十,你這些數字,是筐呢?還是塊呢?還是斤呢?”

族長雙唇顫抖:“有的是筐,有的是塊,做賬的人有不同習慣罷了。”

初霽嗤笑:“什麼不同習慣,明明是因為方便後麵補齊吧?我看你前兩年還統一用‘筐’,到了去年,時不時出現‘塊’,今年乾脆沒有標。你想年終時算算今年做了多少假賬,填個差不多的上去。”

族長臉色煞白,她這點伎倆,被初霽看得一清二楚。

初霽歎氣:“你和我比奸商之道,差遠了。”

大奸商擅長騙人,更能看穿彆人的騙術。

祝祭神色漸漸冷下來:“族長。”

族長渾身一抖,僵著脖子道:“大人,我發誓,我隻是貪一點小財。”

初霽吹了聲口哨,背刺她:“算算一共中飽私囊了六萬多筐皓磐。小財,厲害啊。能不能讓我也發點小財。”

祝祭舉起撥浪鼓:“你白石賣給誰了?”

族長眼前一黑,嘴硬道:“我賣到集市上而已。”

初霽再次背刺她:“不對啊,如果有這麼多皓磐流出,那你這部落裡豈不是人人都有皓磐了?人們連灶台都能用皓磐打,皓磐價格應該暴跌,人均皓磐法器,這不符合經濟發展規律。”

族長徹底說不出話了。在初霽麵前,討不到一絲好,每一句謊話都被當場揭穿。

做族長這麼多年,何曾顏麵掃地至此?

祝祭起身走向礦洞深處,族長已像個木頭人,跟在祝祭身後。

祝祭是萬象之靈選中的人之一,代萬象之靈掌管北境。

在北境,各個部族的族長掌管實權,但他們都要奉祝祭為尊,聽他宣布何時遷徙,如何避免災難。

得罪了祝祭,等於被萬象之靈放棄。

祝祭忽然停下,拿過初霽的靈石燈,往旁邊一照,隻見五百多筐皓磐整整齊齊,碼在原地。

初霽:“這不就是我的皓磐?”

她笑眯眯上前,提起一筐,衝著祝祭道:“謝了啊。”

祝祭:“未經允許,不得擅自賣大量皓磐給外族人。”

初霽臉一僵。

事到臨頭了,居然敗在祝祭身上?

祝祭笑了:“不過你是我的朋友,悟德院和西南都是我們的盟友,不算外人。”

初霽:“……”

話說一半噎死人啊!

祝祭提著燈,蹲下來,指著地上拖曳剮蹭的痕跡,對族長道:“你們這皓磐,怎麼不運出礦洞,儘往後麵運?”

後麵明明是一片遼闊的泥沼。

族長直冒冷汗:“因為路好走。”

祝祭一個大男人,陰陽怪氣,輕聲道:“原來你們喜歡走陰溝小道黃泉路。”

族長麵如死灰。

祝祭在懷疑她私通西人,將皓磐賣給西人。

不行,絕對不能供出那個秘密,否則她們全都完了。

她鼓起勇氣:“大人!我沒有……”

祝祭冷冷看著她,隔著麵具,靜默不語。

好似看一具冰冷的屍體。

“還有什麼可說的,私吞皓磐,我會告知你族人,你們的族長品性敗壞,不配做族長。”

族長咽了咽,這比死還難受。

祝祭轉向巴隆:“還有你,坑害我們北境的貴客,罪同勾結敵人,你們兩給我去囚車裡反思吧。”

巴隆臉色灰敗,一切都完了。

兩人身形頹唐,往外走去。

初霽重新收回屬於她的皓磐,眼睛眨了眨。

得趁熱打鐵,穩定皓磐供應鏈才行。

她問祝祭:“為了兩方友好發展,不如簽訂一個契約,我這裡有許多好用的小玩意兒,你那邊有許多皓磐,咱們可以通商。”

祝祭沉思片刻:“我需要回去占卜,才能給你答複。”

初霽笑了:“行的。”

第三天,初霽就得到祝祭的回答,答案是可以,皓磐可以無限量供應,但是有個條件。

在關鍵時刻,如果西人再次劫掠北境,初霽必須全力援助。

初霽立刻答應。

從此刻起,北境就是她的盟友,一西南,一正北,像兩塊餅,夾著中間的常家勢力。

然而常家對此,尚一無所知。

他們剛剛查清常時清暴斃的疑點,對外宣稱,有個實力在化神之上的修士,突然現身東洲。

長年來,東洲大部分修士都是心動和築基,少有金丹,元嬰更是鳳毛麟角。唯一還未完全避世的出竅期老祖,還是常家人。

眾人聽到這個消息,議論紛紛。

原來東洲不是沒有高階修士,可這麼多年,他們都去哪裡了?

為何一直不現身?

而那位化神期修士,又為何盯上了常時清?

沒有人能回答這些問題,第二天的太陽依舊升起。但隻有一些金丹元嬰的高階修士隱隱生出預感。

自從那股溝通天地之力出現,不僅散修進階了築基,還有化神修士現世。

東洲,可能真的要大變了。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初霽,此刻卻忙著蓋房子打地基。

她一批批運送皓磐去南邊。

再一次回北境時,就看見荊恨月站在超鏈接落地點不遠處。

初霽正忙著呢,常家解決完常時清的事,又開始搞外宗。

她急著搶人!

初霽衝著荊恨月揚個眉就走。

荊恨月:“?”

以往初霽辦完正事,都會找他東拉西扯說話,暗示他要不要留在悟德院。

這次居然連招呼都不打。

前兩天看見初霽,荊恨月就覺得怪異。

初霽好像一下疏遠他了。

荊恨月蹙眉。

他要親口問問,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