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 / 2)

書齋一樓。

九姬在此粗略轉了一轉,就覺得這書齋靈氣充沛,尤其小樓之中,書卷氣息之下,滿滿都是散溢空中的靈氣。

世間靈氣聚集之地,多在山林水泊之中,妖因靈氣化形,又依靈氣存活於世,因而多聚居在這些山林水泊的隱秘之境。

隻不過近些年,妖族聚集之地,靈氣也沒那麼充沛了。

九姬以為這凡人的城邦之中,紅塵氣息甚中,靈氣自然稀少,可她下山入凡這些日子,隻覺凡間零散的靈氣竟然也不少,還有似這鐘府書齋這等充沛之地。

九姬忍不住深吸了幾口。

袖中須尺原本耷拉的部分須子,也在她進到小樓之中後,紛紛支棱了起來,且多數的須子都支棱著,急不可耐地要往二樓的方向上去。

九姬暗覺有戲,沿著樓梯上到了二樓。

書齋小樓總共兩層,二樓比一樓更加明亮,排排書架之間放著一張闊大的書案,九姬瞧了一眼,皆是鐘鶴青手中的案子相乾之事。

觀星緊跟在她身邊,生怕她亂動了什麼似得。

九姬對那位少卿的公事不感興趣,但她也不想讓觀星步步跟隨。

她停住了腳步,“我看書也不喜旁人相擾,你下去吧,守在門口就是。”

() 觀星愣住,見娘子疑問地看了他一眼,他沒了辦法,隻能下了樓去。

不時觀星離開,九姬放出聽覺聽到書齋內再無旁人,便將袖口一抖,抖出來一個線團子。

線團子掉在半空就蹭得躥了起來,根根須子興奮地好似聞到了耗子味道的狸貓,在書架之間竄來竄去。

九姬隨著須尺在書架之間流連,走了沒幾步,須尺突然停了下來,毛茸茸的一團向兩個書架之間的縫隙裡擠了過去。

隻是沒能擠進去,像是碰到了什麼被彈了出來,彈在了九姬胳膊。

九姬眼睛一亮,念起了一段咒語。

頃刻之間,房中的靈氣頓時有了具形,白霧似得顯現了出來,隱隱約約正是繞著這處縫隙流動。

須尺在縫隙前激動地跳躍,九姬又低聲念了一段符咒,隻見那縫隙之間散出淡黃色的光亮,似無數螢火之光聚集於此,又似晨起的日光薄薄一層散開。

須尺耐不住,急忙飛上前去,圓滾一團沒進光裡,可剛沒入一半就又被彈了回來。

冒頭的須子仿佛被撞折了一般,一時無法伸直,後麵的須子則似在嘲笑,根根花枝亂顫。

九姬也跟著露了笑意。

“結界才剛顯露,還沒能打開,急什麼?”

她盤腿坐了下來。

顯露結界隻是小計,破開結界,悄無聲息地進去才是大事。

她盤腿閉眼念了幾段咒術,繞身一周便出現一層銀色如鎧甲似半明半透的護體之氣,須尺這次變聰明了,趁著九姬護體之氣於周身閉合之前,鑽了進來,乖巧地趴在她的手臂上。

護體之氣一閉合,九姬又念起來另一段咒術,同時虛空畫符,自指尖冒出一隻青紫色的火苗來。

那火苗隨著九姬緩緩站起,越來越盛,又隨著九姬向前的腳步,慢慢往前。

就在紫火碰到結界散出的淡黃光亮之時,如火遇油,呼啦在半空中燒了起來。

泛著青紫光亮的火勢越來越大,憑空拉開一道近人高的豎立火帶。

九姬周身銀氣護體,抬腳踏入了那火帶之中。

火帶隨之膨脹,又在她進入期間之後,倏然閉合,紫火消失無影。

書齋亦空無一人。

*

東京城,外城平角坊。

淺窄逼仄的小院裡,一眾婦人不住哭泣落淚,男子則各個眼眶泛紅,額角青筋泛起。

院子不大,裡裡外外圍了三層人,哭泣的,憤懣的,還有臨近受到驚嚇的,都擠在一處,向著中間身姿修挺的男子看去。

鐘鶴青被一眾百姓圍在了中間。

“杜先生是咱們坊裡最好的私塾先生,世間少有的善人,少卿一定查明此案!”

“是啊,自杜先生死後,隻要日頭一偏,街上就無人敢逗留。”

“誰人敢隨便上街?杜先生死狀詭異,定然是妖殺人,若是少卿不能為我們做主,以後妖怪可就要在東京城隨便殺人了!”

有人涕泗橫流地跪了下來,正是杜先生的老妻。

鐘鶴青連忙去扶,老婦人卻跪地不起。

“少卿大人,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

......

那日,女子的尖叫高喊之聲,將半夜尋人的眾人引了過去。

眾人一到就發現了老先生的屍首。

然而一看之下,紛紛驚倒在地。

隻見老先生胸口滿是撕咬痕跡,血流了一地,而他的屍身卻在這黑夜之中,冰冷無比。

仲春季節,早已沒有冬日嚴寒了,可老先生周身半丈之內,冷凝仿若數九寒天。

而他臉上,慘白的麵上,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雙眉間墨色隱現,那黑墨連接他雙眉又向下延展而去,直到整張臉印出一個詭異的圓形黑色符咒!

啊——?()?[()”

在場眾人皆尖叫起來。

有人想起了昏死在旁的女子,昏厥之前的高喊。

“有妖怪,有妖怪......妖怪殺人了!”

......

“少卿大人要為我們做主啊!”

眾人紛紛跪地。

平角坊在此事發生後人心惶惶,半夜連小兒都不敢出聲啼哭,他們這些外城的平民百姓不似達官貴人有懂法術的人護著,他們眼下能指望的,隻有這位擔下此案的年輕大理寺少卿了。

早就聽說這位少卿善謀善斷,祖父更是赫赫有名前大理寺卿,而他自幼流落民間,吃百家飯、穿百家衣長大,深知百姓苦楚。

若是這般人物他們還指望不上,便再沒有人為他們這些平頭百姓做主了。

眾人跪地不起。

鐘鶴青立在人群中央,放眼看去儘是這些外城百姓驚怕垂頭的模樣。

“各位快快請起!”

他左右去扶眾人,隻見受到驚嚇的百姓皆不肯起身。

鐘鶴青略作沉吟,肅正了聲音。

“此案甚是詭異,鐘某深知各位皆受了驚嚇,但我既然接了下來,必然要查個水落石出,凶手是人也好,是妖鬼也罷,殘害性命便要受到懲處,大理寺絕不會任其逍遙法外!”

擲地有聲。

他話一出,眾人紛紛抬頭看來,有些禁不住落下來眼淚,眾人更是連聲感謝不已。

隻是一連好幾日過去,案子的進展實在稱不上多,鐘鶴青連忙趁著這個機會,讓手下官員再對眾人進行詢問,事無巨細。

從前,大理寺根本不會受理這些涉及妖鬼之事的案件。

但凡地方上的官員辦理不了這類事,便尋當地道人上報道錄司,由道錄司派專人辦理,不過不會像衙門審案那般,會將最後結果通告於民眾,而是尋個借口放在明麵,以免驚到百姓。

可這幾年,詭異案件越來越多,道錄司不說明的作為反而讓百姓心裡沒譜,心驚膽戰。

因而這次私塾先生橫死街頭的事一出,當天晚上竟掀起軒然大波,將宮裡都驚動了。

此事鬨得這般大,宮裡乾脆讓大理寺來班裡此案,但尋常人哪敢接手這等案件,最後還是鐘鶴青擔了下來。

他既然擔了,便要查個明白,正如方才在人群中承諾那般,不管凶手是人是妖,必得繩之以法。

幾乎一上晌,大理寺的人都在詢問關於私塾先生的生前瑣事。

待到午間已過,詢問才告一段落。

鐘鶴青讓人將這幾日詢問所得俱謄錄在了簿子上,又讓手下書記官單獨給他抄錄了幾本。

他帶著這些紙簿回了鐘府,進了門就見到了著急冒汗的觀星。

“有什麼事?”鐘鶴青問。

觀星快步上前。

“郎君,娘子今日非要進書齋,這會還在後院的書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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