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三章合一】(1 / 2)

吹熄了燈火的帳中,初夏夜間的帳子裡,九姬翻來覆去。

九姬的記憶裡,她甚少與旁人同榻而眠,但從冷月樓回來那晚之後,他就一直歇在正房裡,偏偏這是個夫妻之間最最平常的事情,九姬又不能趕他。

她不太適應地又翻了個身。

不想他在此時輕聲開了口。

“娘子睡不著,是有心事嗎?”

九姬還以為他方才已經睡下了,眼下被他一問,連忙道。

“沒有,隻是天漸熱了,帳子裡也有些熱而已。”

男人聞言側頭輕輕看了她一眼,不知怎麼,他嗓音低了低。

“那我去榻上睡。”

他說著真要起身。

九姬嚇了一跳。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連忙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她不曉得他緣何有這樣的反應,這整個鐘府都是他的地盤,哪有她攆人的道理?

九姬搞不懂凡人心裡在想什麼,隻不過,見他並沒有非要離去,在她的挽留下又躺了回來。

九姬小鬆了口氣,剛要收回手,誰料他卻反手握住了她。

男人的掌心忽冷忽熱,仿若讓九姬搞不明白的他的想法一般,眼下他指尖微涼,但握著她的手卻暗暗發緊。

“那我不去了。”

不去就不去,緣何還抓著她的手?

“嗯。”九姬真是搞不明白。

朦朧的月色中,他好似又側頭向她看了一眼,聲音低緩著。

“若你有什麼心事,其實,可以同我講。”

心事?

九姬能有什麼心事?無非是早日救出權琅,早日竊走鼬玉。

但這些話是能同他說的嗎?

九姬又應了聲“嗯”,就安靜地閉起了眼睛。

她不翻身了,但也什麼都沒有再說,就這樣敷衍了過去。

同一間房下,同一張床榻,鐘鶴青看著枕邊的人。

顯然她不可能隨便告知他。

隻是,如果的確她不是唐大小姐,那麼她替嫁給他,想要做什麼?

而唐大小姐本人,又是什麼情形呢?

鐘鶴青靜靜看著身邊呼呼睡下的妻子,忽的搖了搖頭又笑了笑。

她倒是睡得香。

*

翌日,亦有不少人到大理寺來探風,大理寺隻給一個語焉不詳的回應。

鐘鶴青也避了來尋的人,隻見了孫元景。

孫元景並不是為了杜先生的案子來的,不過確也同此事有些關聯。

因著大理寺受審了妖異相關的案件,近年來越來越多的此類案子有些尚懸而未決,但在此之前隻能暫時壓下。

既然大理寺開始審理妖案,其他積壓的案子道錄院解決不了的,孫元景就來問了鐘鶴青。

“我們道錄院實在不是辦案的衙門,幾百人裡也出不了一個似少卿這樣

的能人。”()

他少不得要好言誇讚鐘鶴青兩句,希望少卿大人能把他們搞不定的棘手案子一並處理了。

?法采提醒您《被凡人夫君找上門後》第一時間在[]更新,記住[(()

“......等杜先生的案子了解,少卿能否撥冗幫我們道錄院也瞧幾眼,都是為了世間清白,少卿以為如何?”

孫元景這會替自家道錄院問了,眼巴巴地看著這位少卿。

少卿神色似在思索,又忽然開口問了個問題。

“道長之前曾提過有一種喚作幻珠的東西,使用之後便可變幻麵貌,東京妖坊可有此物?”

幻珠?

孫元景不知他怎麼突然問起這個,愣了一下,但還是回答道。

“那幻珠本名幻海珍珠,是海裡的奇物,在妖界價格高昂,約莫隻有各大妖族有那麼一兩顆,東京妖坊雖說不小,但多半是尋常妖類,貧道也未曾在東京有所耳聞,約莫是沒有的。”

“那若是不用幻珠,能變幻麵貌麼?”他見少卿皺了眉。

孫元景說可以,有些專司修煉變幻術的妖有這種本領。

“但這種依靠術法的幻容之術,所持續時間最多不過一兩個時辰,不若用幻珠可以持續數月,且聽說對靈力很是消耗,因而修習此術的妖並不多。少卿若是想查,在妖坊的名錄裡就能查到。”

若隻變幻一兩個時辰,自然不會是了。

但幻珠罕見,東京妖坊裡好像並沒有。

那麼她......

男人抿了抿唇。

孫元景聽這位少卿問了一番不相乾的問題,不免迷惑。

“少卿,貧道方才說的那件事,少卿以為如何?”

這些年,妖與人之間的案子越來越多,好像不少妖都離開了隱蔽的居所來到了凡間似得,人妖交錯而居。

道錄司被這些案件壓得喘不過氣,連誦經論道、閒來打坐吃茶的時間都快沒有了。

孫元景替全院上下問鐘鶴青。

“少卿,此事行不行?”

他連問兩句,見這位少卿終於回了神。

他方才認真回答了他的問題,這會巴巴等著肯定的回複。

卻隻從這位溫和有禮的少卿口中,聽到了三個不太溫和的字。

“再議吧。”

孫道長:“......”

*

大理寺門前,杜秀才又來了一回,這次連廖春都沒敢見他,讓人將他請走了。

但廖春轉身就去尋了自家少卿。

“......杜秀才心裡認定了犬妖是凶手,聽聞街上傳言大理寺要釋放犬妖急得不成,不光來了大理寺好幾趟,還去尋了不少親朋好友打聽想辦法。”

廖春先前照著鐘鶴青的命令,派人護著杜秀才,但卻有些意料外的消息。

“不過,也有人反過來尋了杜秀才打聽此事。”

這話一出,鐘鶴青就抬頭看了過來。

廖春不等他問立時回道。

“是薛繁薛三郎

() !”

暗中保護杜秀才的大理寺人手說。

這麼多日子(),薛繁和杜家認識的事情沒人提及?[((),但今日薛繁突然悄悄派了人去杜家祭奠,來去不欲聲張,但卻特特問了流言的事。

可惜杜秀才不得真相,反而覺得薛繁有門路能幫他打聽,轉身去了薛家。

杜家是住在外城的平民,薛繁卻是新科的舉人,東京城裡富貴場麵客。

他和杜家竟然相識。

廖春趕忙讓人把兩家從前的事都打聽了來。

“薛繁發跡是這幾年的事,而薛繁少時家境不好,他母親帶著他改嫁給了碼頭工,薛繁隻能在碼頭做粗活,但他天資聰穎,被杜老先生發現是讀書的苗子,便跟著老先生讀上了幾年書。”

但薛繁中了秀才之後仕途不順,終止了學業開始養犬,因著也同杜老先生沒了聯係。

正是因為雖居同城,杜薛兩家卻從不聯係,大理寺之前多番查問都沒查到這一點。

反而這段沉寂許久的關係,卻在混亂的謠言聲中,自己浮上了水麵。

廖春忍不住道。

“少卿這流言之計,起效了!”

他說著,才見少卿放下了手中的筆,眸色回緩。

“那就盯緊這薛三郎。”

“是!”

廖春快步去了,鐘鶴青指尖在桌案上輕敲了兩下。

先前更多地將視線放在了奉玉長公主和東方煒母子身上,對薛繁著意不多,沒想到真正出了問題的,是這位薛舉人。

......

翌日早間,鐘鶴青剛到大理寺,就看到了兩眼發亮的廖寺丞。

“寺丞做完沒睡嗎?是愁子女多了在東京住不起房的事?”

鐘鶴青這麼問,廖春無奈地笑出了聲來,“少卿休要取笑下官了,自然不是此事!”

他說著,附到了鐘鶴青耳畔。

“大人讓盯著的那薛繁,果然很有問題!”

他說薛繁這幾日都閉門在家,連平日裡最喜歡去的他自家在京郊的馬場也不去了,在家悶了幾日,流言越來越盛,他忍不住讓小廝去了杜家打聽,不想杜秀轉身找上了門。

薛繁根本沒敢見,連忙讓人把杜秀才打發走了。

送走了杜秀才,他便暴躁了起來。

廖春派出去的人回稟,昨日晚上薛繁先後打了兩個婢女,然後去酒樓叫了一桌席麵自用,吃到一半卻發起酒瘋來,一把把桌子掀了,飯菜酒水灑了一地,闔府上下戰戰兢兢一整夜。

廖春道,“薛家近來什麼事都沒有,薛繁上個月還剛納了一房小妾,日子舒坦的很。自咱們散播消息之後他脾氣便陰晴不定,昨晚更是忍不住發了酒瘋。”

說著,廖春抬頭看向自家少卿。

“您說......”

他卻見少卿隻微微笑了笑。

不用多說了。

真正的凶手,或許已經自己出現了。

*

() 大理寺另尋凶手的消息在東京城內外飛了幾日,各種猜測真凶的傳言都冒了出來。

可巧官家這兩日病倒了。

官家身體本就不好,顯王又太年幼,眼下早朝都兩日沒開了,顯王侍疾身側,滿朝都已龍體安泰為重,妖案到底如何定案,一時倒無人催促。

但薛三郎悶在家中實在悶不住了,忍不住又去了東方煒府中。

東方煒見了他便麵露不快。

“這點事就沉不住氣?難道大理寺還上了你的門了?”

薛繁說還沒有,“可現在到處在傳聞真凶,就有人說,說我在京郊馬場裡養了不少烈犬,那些犬是用生肉養大的,說不定撕咬了那老頭的就是......”

沒說完就被東方煒打斷了去。

“這是從哪傳出來的?”

街巷坊間的流言要如何才能考證出一個出處?

薛三郎搖頭,“我不知道,但也有人說,我那些犬其實都是替貴人養得......要不、要不那個......打死燒了算了......”

“你敢?”

薛繁的話戛然止在了東方煒冷冽的眼神中。

氣氛陡然凝固,房中靜得落針可聞。

半晌,東方煒才又開了口。

“除此之外,還有旁的說辭嗎?”

“沒,那倒沒有了。”

東方煒深吸了一起慢慢吐了出來。

“那就把該藏的藏好了,我會找人過去幫你。大理寺不知道在鬨什麼鬼,但這案子不能再拖下去了,你先回去老實呆著,莫要再捅出旁的簍子來,不然,你知道......”

薛繁抿嘴不敢出聲,隻連連點頭。

東方煒不耐的神色這才緩了些微。

“官家這病還不知道要幾日,不鬨出點大動靜,大理寺隻會越發拖下去。聽說就是那鐘鶴青遲遲不肯定案,妖物有所顧忌都認了罪了,還又鬨出這一出來。”

他說著,雙眼眯著向大理寺的方向看去。

“我倒是要瞧瞧,若是聲浪湧上了他大理寺的門,他鐘鶴青還能使出什麼手段來?”

*

外麵這麼大的動靜,鬨得被關在家裡的盧高蕭心癢地恨不能飛出來。

他自偷偷離家去妖坊被父親知道之後,先是將他狠狠打了一頓,然後三層把手將他鎖在了家中,說妖案一天不破他就一天彆想出來。

盧高蕭隻能期盼鐘鶴青趕緊破案,這會便使喚了人提了飯菜來送到大理寺來,順便幫他問問街坊間的流言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鐘鶴青隻接受了飯,卻回應,“讓你們盧大郎在家等著就好。”

盧高蕭要如何捶胸頓足他可不管,他剛讓觀星拎了飯菜去飯廳,大理寺守門的衙役就跑來通傳。

“少卿大人,您家娘子也來給您送飯了。”

這話音一落,飯廳門前的一眾官員便都笑了起來。

“少卿手裡提

著一盒,還有人來送,這樣的福氣咱們怎麼沒有?”

還有人道,“便是我剛成親那會,也沒得這般待遇,若是回家晚了,還要被訓斥一頓!”

大理寺的一眾官員都笑了起來。

廖春跟著道,“這你們就不懂了,大理寺事務繁忙,不回家娘子自然不高興,隻不過我們少卿的娘子卻舍不得訓斥郎君,反而親自送了飯菜過來,既吃了飯,又見了人,豈不兩全其美?”

“呦!還是廖寺丞明白呀!咱們怎麼沒想到呢?”

飯廳前眾人說笑不住,年輕的少卿英俊的臉上都紅了起來。

“看來大理寺的事務還是少了。”

他瞥了眾人,在一片笑聲裡,自然也不適合留在此處用飯,讓觀星去請娘子,另尋了一處安靜廳堂。

她的腳步聲從庭院裡輕噠噠地傳來。

鐘鶴青不由地又想到了方才眾人的說笑,尤其廖春說得那句“舍不得訓斥郎君,親自送飯過來”的話,輕噠噠的腳步仿若踩在了心頭,隨著心跳行到了門前。

鐘鶴青就立在門邊,她撩起簾子,一眼便看到了他。

他抬手接過了她手裡的提盒,見她今日穿了見水綠色的衣裙,像是河邊沾了水露的新嫩柳葉的倒影一般,裙擺隨風飄蕩著。

今日,觀星可沒有回家亂說什麼他餓暈了的話,但她卻親自來了。

男人低眸看了她一眼,一時未開口,卻聽見她在放下簾子後,問了他一句。

“今日案子有進展了嗎?”

話音落地,鐘少卿不知因何飄起的心緒,打旋地落了下來。

原來她隻是想問案子。

他沒有立刻回答,隻微抿著唇將飯菜一一取了出來,將碗碟杯筷都整齊擺好,又給九姬盛了一碗湯,嗓音低低地道。

“先吃飯吧。”

九姬:“......”

她若不是著意案子,怎麼會跑來給他送飯?但他卻不回答,隻讓她先陪他把飯吃了。

一些凡人的古怪脾性......

偏九姬也不好催促多說什麼,隻好耐著性子陪他把飯吃了。

他吃得不快,每夾兩筷子菜,還要給她也夾一筷子。

他這般,九姬不回給他一筷子又顯得不好。

這頓飯看起來吃得琴瑟相合,他眉目神色也略顯和緩,但九姬卻都吃出了汗來。

直到磨磨唧唧地把飯吃完了,他讓觀星將碗筷撤下去,又倒了清茶來,才看了她兩眼,緩緩開口。

“嗯,有眉目了。”

有眉目了?那他方才怎麼忍住不說的?

九姬不由問,“是誰?”

因為懷琳找來的緣故,她知道的比大理寺其他官員知道的還要多不少,鐘鶴青倒也沒什麼可瞞她的,把薛繁露出馬腳的事情講了出來。

九姬一聽他在京郊馬場養了不少烈犬,用生肉喂食,便覺得凶手是此人十有八九了。

但她也提了

個問題。()

這薛三郎同杜老先生應是早些年的師生吧?緣何會突然殺了他?

?本作者法采提醒您最全的《被凡人夫君找上門後》儘在[],域名[(()

她又問到了關鍵上。

鐘鶴青多看了她一眼,原來她思量的時候不止會抱臂,還喜歡單手抵著下巴輕捏兩下。

他道此事還在查。

“但可以確定的是,薛繁是在杜老先生教導下年少中了秀才,之後屢試不第輟學經商,直到去歲突然中了舉。”

九姬對於凡人讀書舉業的事情不太通曉,但既然鐘鶴青留意並去查了這事,那自然會得出相應的結論。

在這一點上,她還是相信他那好使的腦子的。

她又問了另一個問題。

“即便是生肉喂養的烈犬,想要把杜老先生撕咬成那樣也不可能。”

畢竟老先生屍身血肉模糊,體內溢出古怪的寒氣,臉上更顯出詭異的圖案。

且不說詭異圖案,隻說寒涼之氣便不是凡間犬類所為,顯然確實與妖物有關。

九姬邊說邊琢磨起來,沒等鐘鶴青開口,她忽然想到了什麼。

她心中有了答案要脫口而出,“是不是......”

隻是話到嘴邊頓住了,她連忙換了旁的說辭。

“嗯,我在想,薛繁養的烈犬會不會吞食了什麼靈物,所以有了異樣的妖氣?”

凡間烈犬吃掉了權琅一直在找的半妖靈兔,染上了違逆天理的生煞之氣,成了尋常妖類之外的煞妖。

她是想說這個吧?

鐘鶴青看著她飛快眨了幾下的眼睛,掩住眼中發現真相的隱隱興奮之色。

她這麼了解妖界的一切,真的沒有攜帶那能變幻容貌的幻珠嗎?

鐘鶴青說了煞妖。

“孫道長曾說,這種強行吞食妖物妖丹的作為血腥殘暴,違逆天理,妖若如此作為會招來厄運折損壽數,凡間人畜這般,便會自體內生出煞氣,喪失理智。”

九姬心道卻是如此。

所以妖界若是想要通過彆人的妖丹進行提升,都需要專門對妖丹進行煉化。

這煉化之術極其複雜,且需要特殊的丹爐器皿協助,妖界為了防止搶奪妖丹而相互殘殺的情況,隻在各處王城設有玉淨宮專司煉化之事,不許任何人私下裡煉化妖丹。

妖界衙門招攬探手,保護半妖妖靈,也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