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2 / 2)

但洪長老還是問了九姬,“主上怎麼就想起先選那花狸妖了,可是看出了其中機巧之處?”

他滿眼讚賞,九姬不好意思攬下這功,畢竟這不是她想出來的。

男人卻替她開了口。

“當然主君機敏過人,一下就看出了緊要之處。”

他這麼一說,眾人皆舉杯要敬九姬。

九姬不由地瞟了他一眼,他可真會吹捧,不虧是凡人的朝廷裡出來的官......

可男人卻隻抿唇而笑,向她舉杯。

九姬忽的想起來那天晚上,他找到她的時候,手中握著的厚厚的紙卷,好像寫畫了很久。

他是不是把這些事,所有的可能都思量了一遍,早早就把最有勝麵的可能算在了其中?

雙姒問她有幾分勝算,她說八分。但其實,從他的計策被滸宗應下來之後,她就已經有了十分的贏麵。

他根本,沒有留給她任何輸的可能。

九姬怔著看著向她舉杯的男人,嘴角不由地翹了起來。

這人,怕不是個算盤精轉世?

難怪凡人的皇帝要破格提拔他,年紀輕輕就讓他做了大理寺的少卿。

真是。

觥籌交錯間,酒裡映著九姬眉眼間的笑影。

她仰頭,飲儘了他舉杯敬來的酒。

*

妖主之爭結束,授璽大典就到了眼前。

隻不過山之阿落寞已久,山中靈氣稀薄,旁的妖族就算來人送上慶賀之禮,多半也不會提前來。

九姬早間在妖宮裡試了大典穿的衣裳,又見了見並不住在城中、從山之阿各處山嶺妖鎮裡來的族人,說了些禮遇的話,便沒什麼事了。

反倒是她見鐘鶴青同侍衛花森商量,想要出城去山裡走走。

九姬不耐應對那些麻煩事,徑直走了過去。

“這山裡可沒有城中安定,少卿若是出了什麼事,本君可就沒辦法同你們朝廷交代了。”

她話鋒一轉。

“不若,本君親自護你走走吧。”

花森嗆了一口,他的差事竟然被自家主上搶去了。

但他可還記得

和黑貓妖墨辛之間的賭注,沒等鐘鶴青開口,他就先道了好。

“既然主上在,那小的就不獻醜了,小的告退了。”

話說完,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九姬:“......”

也不用這麼快吧。

倒是那人還沒說句什麼。

怎麼,他還有意見?

“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本君還忙。”

她說完就轉了身,要走了,但卻被人一下牽住了手。

“阿幺總得等人說句話吧。”他說著,捏了捏她的手心。

“......你說話就說話,捏人家手乾什麼?你到皇帝麵前說話,也去捏人家皇上的手嗎?”

男人低低地笑出了聲來。

“可不敢,那是大不敬。”

“那你捏我就不是不敬了?”

他笑著看了她一眼。

“我想讓你帶我,去你原先修煉的洞府裡看看,好嗎?”

“洞府有什麼好看的?”九姬翻白眼。

她嘴上是這樣說的,但卻將反手拉緊了他的手,將他直接拉到了她腳下的騰雲上麵來。

他是凡人,全然不會這些騰雲駕霧的法術,眼下九姬把他拉到騰雲上,少不得將他攥緊些,免得他一緊張掉落下去。

可男人隻同她緊緊交握著手,神態卻並不緊張,隻是好奇而安靜地看著騰雲下飛快掠過的山景。

半空的山風將他一雙廣袖裡灌滿了風,他分明隻是凡人,卻站在雲端,仿若自九天緩緩下來的神君一般。

九姬不由地多瞧了這人兩眼,但兩人交握的雙手,這種過於緊密的感覺令九姬有點手下發麻,不太自在。

等到了洞府門前,下了騰雲,她就立刻把他甩了。

男人隻看著自己被甩的手,淺皺著眉頭不解地笑看了她一會,倒也沒說什麼。

九姬的洞府不大,也沒有什麼華麗的裝飾,乍一看,隻是個簡單的山洞而已。

師父走後,隻剩下她自己在洞府裡生活,有時雙姒會來看她,但大多都是她自己一人。

洞府不深,裡麵也沒什麼東西,甚至九姬離開之後,都沒有在門口設禁製。

九姬料想某人一定是沒有住過山洞,還道。

“你若是沒見識過,晚上就留在這洞裡過夜吧。”

不想他問,“那阿幺也陪我留在這裡嗎?”

“我留下乾什麼?我又不是沒住過山洞?”九姬瞥他。

但他卻笑著問來。

“那阿幺是怎麼知道我就沒住過呢?”

這話出口,九姬愣了一愣,她恍然想起他少時一直在外流浪,許多年。

所以,流浪的時候,那渾身破爛的小男孩,連山洞也住過嗎?

“凡人住山洞是很危險的,你不怕豺狼虎豹把你叼走?”

那麼小一個人,隨便來了山裡的獸,就把他叼走了。

他道也是怕的

,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洞府裡的石桌石凳,像做主家一樣朝她招手,還喚她坐下說話,才道。

“怕是怕些,但撿了柴生了火,也就不怕了那些山獸。怕的反而是突然出現的陌生人。”

九姬想想那場景,幽靜的山林裡,小小的男孩縮在山洞裡,撿來的柴火要燒起來,又不能燒得太亮。

他既怕山中的野獸,又怕陌生的來人,這幽靜的林中山裡,沒有誰能護得這個小小孩童......

九姬默了一默。

他倒是仍微笑著,仿佛那隻是旁人的過往而已,他走過便不再在意了。

反倒問起她來。

“阿幺小時候呢?那時候應該是在山之阿,和兄弟姐妹們在一起吧?”

九姬的家就在山之阿的城裡,她父親做些南貨北賣的生意,經常往返各大妖城甚至凡間,若不是生的孩子太多,還能換個寬敞點的院子。

但她娘一胎生了九隻貓兒,大院子是彆想了,一家人都能吃上飯就不錯了。

“我聽雙姒說,我爹總怕賺的不夠家裡吃得,從生了我們就沒歇過,一年都能磨破三十雙鞋,到處跑著買來賣去,沒個歇的時候。就這樣,我還到了凡人十歲上才化形。

她道,“雙姒說,爹一見我就歎氣,說這孩子不能幻成人形,都是餓的。所以他一見我,就又焦心地扭頭出門做生意去了。”

“那兄弟姐妹們呢?”鐘鶴青又問。

九姬想了想,搖了頭。

“我化形晚,等我化了形,獅族的奪位之戰也開始了,家中人都沒了,就都不記得了。”

她方才說的那些從前的事,其實也都是雙姒告訴她的。

九姬也試著回想過,但怎麼都想不起來,反而一去想這些事,腦袋裡就隱隱作痛。

她這會稍稍回憶了一下,腦中也痛了起來,且莫名有些心慌意亂的感覺。

隻是鐘鶴青又問了她一句。

“全都不記得了嗎?”

頭中痛意和胸中慌感,突然有種向她絞來的窒息感覺。

九姬忽的一陣煩躁。

“都說不記得了,你還問。”

鐘鶴青一頓。

但九姬說完,甚至覺得洞府令人發悶,起身就往外走去。

鐘鶴青微訝,亦跟著她往外而去。

到洞府外的時候,侍衛墨辛正好尋了過來。

他開口便到丞相有事尋主上,請主上過去。

九姬聽了點了頭,許是被洞外山風吹拂,又或是被此事打了岔,她不適的感覺散去不少。

她眼角瞥了某人一眼,想著他一直問她,才把她問得不得勁了。

便不再搭理他,隻將他交給墨辛,就倏忽走沒了影。

鐘鶴青愣著站在原地,一直看著她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了一陣。

*

丞相請她去做的事,九姬之前也聽長老們提過一嘴。

說妖宮迎來新主,自然也得提拔新官。

九姬對此不敢興趣,之前登臨大典的時候便沒有可以留意此事,但此番嫦熙卻道,就算不選新官,還是應該見一見族內的青年俊秀,這也是主上給族內青年俊秀機會的意思。

九姬彼時沒完全聽明白,但等到傍晚時分,丞相替她安排好了這選賢宴,她步入宴廳之後,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隻見這選賢宴,除了少數幾個妖姬外,和幾個上些年歲的妖眾外,剩下全部都是年輕的妖郎,年輕也就罷了,各個還穿的“花枝招展”,九姬甫一步入其間,妖郎們的目光便緊緊落到了她身上。

此前她讓丞相和雙姒前來作陪,兩人都婉拒了。

最後來陪她的,是一腦袋紅頭發的洪長老。

這會洪長老捋著紅胡子,滿意地看著滿廳的本族青年俊秀,同九姬道。

“主上彆放不開,看中了誰,就直接叫到眼前來說話,若是眼緣不和,再讓他們下去就是。”

“反正,皆看主上自己的喜好,也不是非得就從這裡麵選出正宮來,隻是給族內的俊秀們一個機會罷了。”

九姬:“......”

合著妖主的選賢宴,選的是這個賢呀。

他們還這麼渴望這個機會嗎?

九姬隻見著妖郎們,都半含羞澀地向她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