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2 / 2)

他就這麼靜靜坐在她身邊,直到看著她醒了,怔了怔,輕聲問了一句。

“阿幺吃酒了。是我吵醒你了嗎?”

九姬沒回答他。

她隻是突然向他懷裡跳了過去。

她什麼都沒說,就突然跳了過去。

而鐘鶴青立刻抬手,穩穩地接住了她。

他將她穩穩抱在了懷裡,貓兒滿意地看了他一眼,笑眯了眼睛,她就在他懷裡窩了下來,小鼻子嗅了嗅他懷中的味道,打了個哈欠。

似是在這懷裡聞到了熟悉的、令她安心的氣息,她閉起了眼睛,準備繼續睡。

但沒忘了撂句話給鐘鶴青。

“我今晚就在你這睡了,不若不願意,就把我扔出去好了。”

懷中的小身體團成了一團,就這樣窩在他懷裡,好似找到了最柔軟有溫暖的草垛,耳朵尖尖舒服地顫了顫。

鐘鶴青的心都軟成一灘水。

“好。”他輕聲道。

但她卻睜開了眼睛。

“好?你是準備把我扔出去了?”

她等過來,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閃著琥珀色的光。

男人將她往上抱了抱,九姬有一瞬間,還以為他是要把她整個扔出窗外去了。

可他卻低頭,蹭上了她的小臉。

他臉上還殘留著從外麵返回的涼意,而她絨絨的臉邊的毛則又暖又軟。

鐘鶴青說不清自己在那一刻,心裡到底如何作想。

他隻是忍不住地將她放在心與口之間。

她還是不習慣於這種親近,可爪子也隻是緊張地抵住了他的下頜而已,沒有一爪子將他撓花。

男人低頭作笑,眼簾卻垂了下來,掩住眸中變幻不定的情緒。

“阿幺安心睡吧,我不再蹭你便是。”

他說著,頓了一下,笑看著她,“至少等你睡了再蹭,反正那會你也反應不過來。”

九姬:?

貓兒瞪大了雙眼。

男人低聲笑了起來。

他已經許久都沒同她開過玩笑了,九姬愣了一會。

他卻將他放進了錦被裡,手下順著她的貓腦袋。

“睡吧,不擾你了。”

其實九姬已經有些不困了,他再抱她一會她也不會撓他。

但男人的心思,她總也搞不清。

她隻是想到方才。

方才他突然靠近的一瞬,她還是下意識伸爪抵住了他,可卻也沒有一把將他推開,跳出他的懷抱去。

是不是,她其實也有些能接受他的親近了呢?

九姬說不清楚,但酒意又上了頭,被他在房中點起來的炭火一烘,她又在他的被子裡睡了過去。

.......

翌日九姬醒的時候,天光早已大亮,她那凡人夫君剛在一刻鐘之前離開了。

鐘鶴青得到了消息,說之前蕭叢雪照拂過的那位老婆婆想起一件舊事,也許很是重要,他來不及等九姬一道用早飯,就先走了。

他總還希望能說服賀蘭亭自己拆除陣法,但九姬卻不想磨蹭下去。

今日便是既望之日,下晌日頭西落,他們就要下水了,屆時少不了和賀蘭亭之間鬥法一場。

鐘鶴青是凡人,又全然不通法術,在妖與妖的大戰中處境危險,九姬沒準備帶著他一起去。

這會她見鐘鶴青不在,便也沒有多留,也離了去。

*

老婆婆家中。

鐘鶴青問去(),阿婆[((),蕭道長生前最後的日子裡,您見過他一回?”

老婆婆點了點頭。

“見過一會,隻是我見了道長,想上去打個招呼,但道長全然沒認出我來,接著就有事被人叫走了。”

“道長沒認出您來?”

“彼時天寒我裹得嚴實,我那會是那麼想的,後來卻聽旁人也說起,道長生前最後的日子,好像很多人很多事都不記得了,不隻是我。”

......

鐘鶴青揣著這話回了下榻的院子,時過午間,九姬早就離開了。

鐘鶴青將被褥疊好,坐到書案前翻開了蕭叢雪留下的書。

這些書籍大多都是修煉的功法冊子,也有幾本遊記見聞,他似乎不太願意在書上塗抹,隻有很少的幾處,留下了他的筆跡。

這些筆跡也隻注釋了練功之事而已。

鐘鶴青一本本看了過去,並沒有看出太多異常,隻是待他看到後麵的一本時,發現這本書被翻閱的痕跡頗多,書頁暗沉出翹。

鐘鶴青停了下來,細細看向這本書,細看之下,他發現這本書冊重新裝過,在中間加進了好些紙頁進去。

他立刻翻看過去,隻見紙張突然變得不同的這幾頁裡,是蕭叢雪筆記,詳細地寫下來他以身為橋,抽取眠水下的靈氣渡到凡間的所有過程。

這非是事後的記載,而是預前的安排。

抽取靈氣渡到凡間不是小事,事前安排好每一步,也是必要的,比如此時的眠水在快速升溫,便不能在水下大動乾戈,不然升溫隻會更快,直到沸騰爆發。

鐘鶴青看到此處,心下一停。

而諸如此類的事情,蕭叢雪都記得詳儘,但太過於詳儘,以至於鐘鶴青覺得,他幾乎能指導一個全然不通的人,去完成這件事。

有一處寫到:

“靈氣被抽出陡然瀉入凡間城池,凡人和城中牲畜必有三日不安之事,需請三縣的道院的道長留意。三位道長見下方注釋。”

接著他在下麵,將去尋找的這三縣的道士名字寫了下來,隻寫了名諱法號還不算,還描述了三人相貌如何,常帶在身邊的弟子又是何人,甚至寫了自己與他們交情如何。

就好像是寫給一個前來幫襯他的外人一般,像是一種交代。

如果他想交代,是要交代給誰呢?

鐘鶴青卻忽的想起來阿婆說的事。

蕭道長在最後的日子裡,很多人和很多事都記不清了......

鐘鶴青看著這份“交代”的安排,心上忽的冒出一個想法。

薛大小姐可以用眠水將記憶洗掉,九姬也曾將全部的記憶托於眠水。

而蕭叢雪對眠水的了解更勝九姬他們,那麼他會否也在最後的日子裡,將記憶都抽了出來,投到了眠水之下?

鐘鶴青翻著書冊手定住了。

若真如此,他對自己孕妻並非是視而不見。

而是,完

() 全記不得了。()

後麵的幾頁裡,他都一直在交代,儘可能地詳細明了,隻是字跡,有時好像想到了什麼似得,仍有猶豫地頓了筆,導致墨跡透過了紙背洇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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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鶴青一頁頁地翻了下去,一直看著那些時不時猶豫的筆跡寫到了最後一頁,待寫到最後,他已經不再猶豫了。

鐘鶴青仿佛看到那位蕭道長,在昏黃的小燈下,深吸一氣。

接著他用極其清晰冷靜的筆跡,在這頁的寫下最後兩行字——

眠水下靈力抽出,水將不會再繼續升溫至沸騰,水不翻湧而出,再不必犧牲任何一人。

此卦破矣。

他寫完這最後一行字,在書案前坐了許久,直到墨跡全部晾乾,才將前麵所寫又仔細檢查一邊,然後放到書案最中間。

而他則穿好衣裳,一路上邊留下記號,邊往眠水走去,一直走到眠水大湖邊緣,他伸手摸到逐漸變溫的湖水。

他閉起眼睛,將所有的記憶全部抽離而出,喚出眠水投了下去。

眠水將他的記憶帶走,隻給他最後的日子裡留下的十足的孤獨,和那份必須完成的“交代”。

......

鐘鶴青倏然站了起來,拿起那本不起眼的手劄舊書就往外大步而去。

孫元景連忙前來問他。

“少卿要去找主君他們嗎?他們提前出發,下眠水去拆陣了。”

鐘鶴青腳步一頓,臉色變了一變。

“我們也去,立刻去!”

眠水又開始快速升溫了。

已經經不得任何人在裡麵打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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