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眾人的枯草地上。
鐘鶴青立在樹下,解開水囊飲水。
忽然之間,身後狂風乍然而起,風中夾著滿滿的生煞之氣,朝這他席卷而來。
男人身形頓住。
而後麵的來人卻笑了起來。
這位少卿和那新妖主,壞了他這麼多事,他真就無法同那人交差了。
不過那人的目的,正是讓他擾亂此地,兩次三番不得,若這次,他直截了當地把朝廷的少卿殺了?豈不省事?
前幾日,他就有這個念頭,卻沒找到機會下手。
眼下,正是他的機會!
他掌下凝力,淬滿殺意的妖力直奔鐘鶴青而去,凡人如此脆弱,隻需要稍稍割開他的喉管,凡人必死無疑。
他身影已至鐘鶴青身後。
然而就在此時,兩側林中倏然有妖力凝成的利箭,直直向他射來。
耳邊破空之聲四起,來人心下一跌,隻覺中計。
此時還哪有地方可躲?
反而不若直接抓來那少卿,替他擋了這件,如此一來,那少卿死在了自己人手裡,更是妙極。
電光火石之間,他徑直朝鐘鶴青撲去。
誰料那少卿忽的轉過身來。
他手中持著一道懾妖符,那符籙瞬間金光大亮,來人一雙眼睛幾乎被閃瞎。
與此同時,數支利劍生生射進了他的皮肉之中。
他重重跌倒在地,卻見那少卿身後,道錄院的道士孫元景快步走上前來,而另一邊,妖君三太子彥麟走上前來。
他先問了少卿有沒有受傷,見那少卿安然無虞,不由地道了一句。
“少卿真是算無遺策,這蟄伏許久的凶手就這樣露了出來。”
他說著,朝著來人看去,見他臉上一片模糊,令人忍不住就要掠過。
“灰霧假麵?看來你,很不想讓人認出你是誰。”
來人身中數箭,血流而下。
九姬剛安置好消耗過度的賀蘭亭,就看到這邊出了事,急急趕了過來。
她趕過來,才發現鐘鶴青竟然以身為餌,把潛伏在暗處許久的凶手,調了出來!
她震驚不已,不敢想那人怎麼敢以身犯險?
“你瘋了?!”她問去,扯了鐘鶴青的手臂。
彥麟目光微落,就收了回去。
九姬隻看向她那“凡人夫君”,見他安然無恙,跟她道。
“我已提前安排好了,三太子和孫道長都在暗中替我看著,沒事的阿幺。”
就算他這般說,九姬身上還是出了冷汗。
他倒是全然不怕,指了地上那人。
“躲藏了這麼久,此人終於現出身形了,阿幺問問吧。”
九姬也沒想到這麼快就抓到了人,她直接問了過去。
“從血波之術到惑夢之術,再到今次眠水爆發,都是你所為?”
到了這時,這
人也沒什麼不承認的了,低笑了一聲。
“是我又如何?”
九姬見他困獸模樣,還一副不以為然的姿態,不由就道。
“既如此,你還戴著假麵有什麼意義?難不成還讓我們親自替你摘了假麵,露出真容嗎?”
她這話說出,那人卻忽的笑了一聲。
“那也得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話音落地,他胸中氣力震懾,竟生生將射進他身上的利箭,全都彈了出來。
與此同時,他突然從口中吐出一棵根須來,他把那根須忽的向地上擲去。
須臾之間,根須沒入土地,根根樹木拔地而起。
這些林木瞬間形成大片密林。
九姬一眼看去,高聲道了一句,“他竟有萬根成林!”
此法寶能在須臾間生出大片林木,阻礙了追捕之人的腳步,而給主人騰出生機。
有了此物,便是山林之中的王。
這寶物絲毫不與賀蘭亭的蒲葉紙鶴弱,眾人齊齊追去,都被倏然冒出的林木擋住去路,而此人則借由對靈寶的控製,快速在山林中潛逃。
九姬臉色難看了起來,難不成還能讓此人跑了?
她正要閃身追去,三太子彥麟卻笑了一聲。
“小計而已,不必著急。”
話音一落,他手中突然幻化出一枚鹿角做成的長哨。
他深吸一氣吹響鹿哨,哨聲響起的瞬間,這萬根形成的濃密山林之間,無數鹿影如鬼魅出現。
陡然出現的山林變成了迷宮,那意圖竄逃之人的身影,一下就被鹿影擋住了去路,被瞬間延伸的鹿角囚困其中。
眾人緊張的神色皆大鬆,九姬更是轉頭看向彥麟。
“原來三太子身上,也帶著好靈寶。”
彥麟聽她這麼說,笑道。
“是不是好靈寶我不知道,但我曉得此人不是個善茬,還不去快快製服了他?”
“好!”
九姬徑直接了他這話,手中長刀幻出,直奔那人而去。
那人隻見自己無法逃竄,而九姬提刀而來。
他自然不能束手就擒,也自手心幻出了護身的兵刃,竟是一把流星錘。
九姬莫名眼熟。
來不及思量,短兵相接的瞬間,她已持著長刀,同那流星錘戰在了一處。
但越是同這流星錘打鬥,她越覺得熟悉。
她心下一動,忽的趁此人不備,向著他肩頭砍了過去。
而這人肩頭好似有舊傷,他想要避閃也來不及了,而九姬一刀刺破他肩頭,又順著他肩膀,刀尖直指向他脖頸。
她自然是要留下活口,好生盤問的。
可就在此時,她突然感覺自己手中的刀,有另一股力道在一瞬間夾了進來。
九姬想要收住刀尖之力已經晚了,她刀尖的妖氣直接割開了那人的脖頸。
鮮血噴發的刹那,九姬愕然頓住,她急急
轉身向後看去,卻沒有看到任何異常之人。
而她刀下,那人沒了生息。
死了。
眾人皆驚,鐘鶴青要走過來,孫元景還急急攔了他。
“少卿莫要過去,萬一此人有詐。”
可這人真的死了,連他臉上的灰霧假麵也被風一吹,沒了妖術加持,顯出了他本來的麵貌。
而此人本貌甫一露出,孫元景便訝然出聲。
“這不是......在東京城看守過煞犬的‘王道長’嗎?!”
九姬方才在他使出流星錘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猜測,眼下看到此人麵目,更是確認。
彼時,東方煒和薛繁養了煞犬,藏了起來。
她和安三娘他們找到藏匿之地時,正好和孫元景、鐘鶴青他們遇到了一起。
那時為東方煒和薛繁看守煞犬的,是個道士模樣的人,下麵的人皆叫他“王道長”。
可最後,煞犬被製服,“王道長”瞬間遁走。
他們才曉得此人不是道士,乃是個妖。
之後再無此人下落,萬萬沒想到,山之阿連番出現的事情,竟然是他從中作梗!
這絕不是簡單的報複而已。
而九姬更不明的是,“我方才並不是要殺他,是有另外的力道突然出現在我刀上,才致此人身亡。”
這一點上,彥麟點了頭。
“我方才也看到有一股另外的力。”
他讓九姬不必擔心。
“若是妖廷核問此事前後,自有我給你作證。且這人也親口承認,此間多番亂象都是他所為,死在你刀下也不屈。”
九姬放了心,倒是鐘鶴青多看了那‘王道長’幾眼。
“此人曾出現在煞犬一案當中,多半是與東方氏有勾結,又在山之阿犯下如此多的事,想來身份並不簡單。能否看到他是何族何妖?也好沿此路向下查尋。”
此人已死,死時是凡人的麵孔,但隻需要小施妖力,就能令他顯出原形。
彥麟道,“此事簡單。”
他手下一動,眾人皆看去。
隻見這人身形幻化,歸回到了原形——
竟是一條虎精。
眾人皆若有所思。
鐘鶴青沒立時開口,倒是彥麟皺了皺眉。
“此人我不認識,但他凡人麵相,我細想之下,好似同那虎族的丞相有幾分相像。”
虎族的丞相琥尊,就在不久之前,還來過山之阿,也同旁的妖族一樣,為九姬這新妖主奉上見麵之禮。
而琥尊彼時,還同二太子文麒說了幾句話。
彥麟看向山間靈氣湧出的眠水,想了想。
“難不成虎族提前發現了眠水下的靈氣,盯上了你山之阿這條靈脈?”
他問九姬,九姬皺眉。
“虎族所在的威臨城,靈脈比山之阿多的多,怎麼我們山之阿好不容易出現這一個靈眼,他們還看上了不成?”
她想不通(),鐘鶴青卻提起另一樁事。
聽聞威臨城?()_[((),不久前曾突然斷開了一處靈脈?不知此事是否為真?”
這事彥麟也知道,可巧他兄長二太子在山之阿見到丞相琥尊的時候,還問起了此事。
但琥尊彼時一口否定了,說那是因為建造新城,所以引發靈脈混亂,才導致靈脈短暫阻斷。
他說威臨城靈氣濃厚,靈脈多的是,並沒有真的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