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了插花作品,不把它融合進入四周的環境中,這個插花是要把它放到外星球上去嗎?
何況,勞倫斯女士怒起來,洋人老教師都是脾氣耿直非常直爽的,將陳珊珊的大花瓶拿下來,放在了草坪中間。結果在一片綠色海洋中,陳珊珊亂七八糟配色出來的大花束,更像是邪惡之王突兀在草坪上。
西式插花是喜歡花色繁花似錦,可是,多種顏色搭配在一起是需要講究的,好比畫色彩斑斕的油畫一樣。這些女孩子一點藝術基礎都沒有學,怎能搭配好顏色呢。其實和東方插花講究枝條一樣的難。這些人以為挑了容易的
西式插花,實則是一個坑自己跳。
陳珊珊蹲到了地上去,雙手抱住自己的腦袋,祈求著:媽媽你彆再說了,我都要被人笑死了!
陳太太站不住腳了,手扶著桌子邊上,雙膝蓋不停地打抖。隻聽周圍一圈高高低低的笑聲,隻差當場哄堂大笑給她們母女倆。
除去這些氣死人的作品,勞倫斯女士對於自己看中的小梅花作品讚美有加,讚道:”中西合璧,真是一幅好作品,賞心悅目。讓我想起了你們古代詩人王安石的詩作: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
中式梅花插花,西式餐點,是一幅中西合璧的美畫,在日光下金光閃閃。
夏太太大勝!
那幫太太們望著夏太太,心裡頭氣得癢癢的。這會兒一個個都記起夏太太是哈佛高材生了。很顯然,夏太太是懂得插花藝術的,所以敢押龔夏雅大贏。可說來說去,不就是這群人自己狗眼看人低造成的嗎?
“哎呀,你們在談什麼?看起來很開心,我也來湊一份熱鬨行不?”這好聽動人的聲色,是來自那穿著梅花旗袍風姿綽約的四十幾歲女性,為這家彆墅閔公館的女主人閔太太。之前一直在屋子裡頭招待貴客,現今聽見外麵的熱鬨聲走了出來。
一來到草坪上,一眼看見那樽素樸的梅花小方樽,閔太太走過去仔細端詳著,心情顯然顯得特彆愉快地說:“這梅花看起來多討喜,和我身上的旗袍一樣的花呢。”
絕了,這是,剛好拍到女主人的馬匹上了。陳太太要氣死了。
“誰插的花?”閔太太笑問。
所有人的目光指向了安靜站在角落裡的龔夏雅。
閔太太眼神一亮,徑直走到了龔夏雅麵前,手伸出去在龔夏雅的麻花長辮子上撫摸了下:“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是時候了,夏太太上前給閔太太介紹:“她是龔明之老先生的孫女。”
“是嗎?天啊。你知道不?我們剛剛在屋裡,正說起龔明之老先生。也剛好說到你兒子。”閔太太笑著說。
又是她的熊兒子?夏太太一絲怔疑。
“你兒子,之前將陳老先生的話搶了。他要說龔明之老先生的事跡,吊了所有人的胃口。你兒子就這麼一說,搶了他的風頭,於是他惦
記住了,剛在我們麵前說,後生可畏後生可畏,他連話語權都沒有了。”
閔太太這樣描述完,感情是這回事,夏太太笑了起來。她兒子是熊,這點她不否認。
“你們剛才在談論什麼這麼高興的?”閔太太再問起一開始的問題。
夏太太給她講解:“是這樣的,今天來你這兒,大夥兒實在是太高興了,被你盛情款待所感動。所有人商量之後覺得不能辜負了你,於是決定設立一個捐款基金,給貧困家庭的孩子捐衣捐物捐書。”
“你們真的是讓我太感動了!”閔太太似是紅了眼眶說。
陳太太等人:這回跑不掉了。
夏太太回頭望望這些人:鼓掌呢?
一幫太太們舉起手,啪啦啪啦草坪上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
“給我鼓什麼掌?要謝謝這個小姑娘。那些孩子都得感謝這個小姑娘。”閔太太燦爛地笑著,一邊伸手愛憐地摸摸龔夏雅可愛的腦袋瓜子。
明擺著這個閔太太是知道她們剛都在這裡乾了些什麼,好歹是公館的女主人。鼓掌的太太們心裡頭歎氣,活該自己被坑了。
“走吧,夏太太,進屋喝茶去。”說著,閔太太一手拉起龔夏雅,一手挽住夏太太的手。走到半路,指揮那些公館的工作人員說:“趕緊拿個捐款箱出來,捐款的太太們那個捐款數額和名字,都得給我一筆一筆記清楚了,到時候好讓孩子們寫感謝信的。”
太太們那個心裡:真的逃不掉了!
“做慈善事業,是叫人高興不已。我覺得她們一定心裡很高興。”閔太太對夏太太說。
“我也這麼認為。”夏太太點點頭,“我那老同學,一直是慈善事業的主力軍。”
陳太太的目光瞅著夏太太的背影。
龔夏雅聽著太太們說話,想:他媽媽真是厲害。
進了公館裡頭,大廳是維持著民國時期的裝飾,兼具現代化風格的古色古香,看起來特彆懷舊。
裡頭一樣角落裡擺著小餐台,喜歡喝什麼吃什麼的人,到小餐台自助。
閔太太領著她們兩個從大廳穿過,再到了樓下一樓裡的一間書房。裡麵坐著幾位男士。其中一位兩鬢斑白的老先生,穿著得體的灰色中山裝,帶著支拐杖,見到她們來,
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道:“這個小姑娘我認識。龔明之老先生的孫女。”
“陳衝暉老先生,我們市書法協會會長。”閔太太介紹。
上回在酒店裡見過的老先生。龔夏雅記起來了,和那個熊娃子爭著說她爺爺故事的老先生。於是,她喊一聲:“爺爺,你好。”
“你好,你好。”聽到她喊爺爺,陳衝暉高興得不得了,招招手讓她過來,說道,“上回想和你再聊聊你爺爺的,可後來你去找你哥哥了。”
“是。”龔夏雅答。
“你爺爺書法很好,以前常和我切磋的。介紹一下,這是我孫子陳翰然。”陳衝暉把坐在自己身後一小男孩帶了出來。
夏太太一看這個趨勢,急得扶了扶眼鏡湊近去看。
“這是我最小的孫子,今年五歲。”陳衝暉對孫子說,“要向姐姐學習知道不?”
“姐姐你好。”小男孩陳翰然鞠個躬。
龔夏雅擺擺手:“不用客氣。”
“他明年是要去讀國際學校。他爸爸媽媽留洋回來,拿的美國籍,所以讓他讀國際學校。”陳衝暉說,“我就說他的父母倆,讀什麼國際學校,我們國家的學校不好嗎?我們國家的學校才能讀到我們國家的傳統文化。崇洋媚外靠不得,想當初龔明之老先生,人家外國人求著拿外國籍讓龔明之老先生去國外,龔明之老先生都不去。”
聽到這裡,夏太太一怔,方記起一件重要的事情。田愛芳她知道,那肯定是支持她夏太太的想法。龔力偉聽自己媳婦的。可是,龔老爺子才是龔家的一家之主。龔老爺子是疼孫女孫子的人。現在聽起來,龔老爺子恐怕一點都不稀罕什麼國際學校。
“洋人對我們國人的文化,也是十分好奇,甚至有些癡迷的。”陳衝暉說。
剛好,門口走進來兩名外國廚師,一老一年輕,剛好龔夏雅之前都見過。
“哎,這不是那個小姑娘嗎?”年輕的邁克一眼認出她是誰,叫道。
跟著他一塊進來的查理,見著是上回那個讓他現場尷尬的小姑娘,卻是露出了大號的笑臉,指道:“日本納豆。”
“哦。”閔太太配合道,“你說的那個告訴你納豆是起源於我們國家的小姑娘,是她雅雅是吧?
”
雅雅,好好聽的名字。兩位外國廚師臉上愉快的表情表示著。
“查理剛和我說的。”閔太太回頭和夏太太龔夏雅解釋怎麼回事,“他說,我怎麼不先告訴他納豆是這裡傳播到日本的。我說你也沒有問過我。誰讓你故意去刁難一個小孩子呢?這不是自作孽嗎?他說沒有沒有,隻是第一眼見到這個小姑娘,覺得她應該知道納豆是什麼。隻是他自己沒想到納豆來自於我們國家。他們兩人,今天被我請來給我們做午餐晚餐的。夏太太,你們家酒店尚未開業迎客,酒店餐館的服務暫時今天被我包下來了。”
原來如此。夏太太笑笑,道:“那是我先生家的酒店,我不清楚的。”
“你這人,老樣子,佛性子。莫怪你先生疼你。”閔太太羨慕地說,“一個哈佛高材生能做到如此佛性,你和你先生該多麼恩愛如山。”
勞倫斯女士走回來了,雙手抱住一個中式圓肚樽。她走過的地方,路人看到她手裡的花,都發出一陣一陣的讚歎聲。
回到書房。閔太太立馬走上前去幫著老太太抱過花樽,問:“您插的花嗎,老師?”
“不是我插的花,是那小姑娘插的,我看著很好看,把它抱進來了。她是給你這屋子插的花,我覺得是。”勞倫斯女士說。
閔太太瞧著這花,居然選的是常人最怕拿來做插花作品的牡丹。牡丹太豔太豔了,一般人根本不敢用,是由於不敢想象,要用什麼方法襯托它的豔,或是,有什麼方法可以稍微壓住它的華麗。
事實上,最好的插花作品是任花自然展現出自己。現在這個作品的作者很好地體現出了這點,最難做到的這點。瞧那兩朵牡丹花,剛好是一朵白一朵紅,兩者相配,好像紅皇後和白皇後,豔與素白相互襯托相互依存,完全不需要綠葉支撐。配著圓肚花樽,是顯現出了牡丹花的豐腴美,儘顯高貴典雅大氣之姿。誠如勞倫斯女士說的,配在閔太太的閔公館裡哪處都好。
“我愛了!”閔太太直言,把牡丹花樽放到了書房裡的鋼琴上,戀戀不舍地望著。
勞倫斯女士走到了夏太太和龔夏雅麵前,隔著老花眼鏡端詳著龔夏雅的臉,說:“這個小姑娘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