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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曦[快穿] 柳亦瑜 8768 字 3個月前

“小小年紀就喊著不想活了, 我們短了你的吃還是你的喝了。災荒的時候, 我跟你爺爺連皮帶都煮了吃過, 能吃上樹皮都是好的。你讀了大學,還是華國最好的學校,就出了一個一心要死的學生,你這是給蘇家丟人, 給你們學校丟人。”

蘇碧曦的奶奶蔣英這幾天都跟蘇昌住在這裡, 每天早中晚三遍地來罵蘇碧曦, 一次又一次地重複她說過不知道多少次的話,“古時候你這個年紀沒有結婚死了,連祖墳都不讓進,隻能做孤魂野鬼。我跟你爺爺, 外公外婆,每年多少病痛, 胃潰瘍到根本不能好好躺著,我們想過死嗎?”

“當年大災荒的時候,我們每天天不亮就要下地, 吃的是豬糠摻著野菜,一年都沒見過一塊肉, 生病從來看不了醫生,還要見天去背語錄, 六月天門窗緊閉幾天,考察思想覺悟!”

“什麼叫生不如死?我那時候有沒有想過死?我手上劃了多少條,後來就是沒死成!那麼難那麼苦, 我都過下來了。你現在就是不能動,不能跳舞,隨便忌忌口而已,就想著要去死!早知道你是這樣的,當年你媽生你下來,我還抱你,喂你吃喝乾嗎?不如直接摔死,一了百了,省得含辛茹苦養了這麼大,竟然說要自殺!”

蔣英從小看著蘇碧曦長大,又是自己唯一的孫女,若說心中沒有半分感情,那是決計不可能的。

蘇碧曦出生的時候,時代已經不是從前,日子好過得太多。

蔣英終於享受到含飴弄孫的清福,每天過舒舒心心的日子。

自己大兒媳婦生了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孫女,她即便心裡再瞧不上丫頭片子,認為這是賠錢貨,也是喜愛蘇碧曦的。

相處二十年,即便是一條狗,也有了感情,何況是血脈相連的親孫女。

蔣英回想那天晚上,蘇碧曦說要去安樂死,幾乎立時站著就要暈過去。

這個小沒良心的白眼狼啊!

她八十多歲的老東西了,還想著多活幾年,保養身子,平時打個噴嚏都擔心得不得了。

小兒子又是一個不省心的。

她這輩子要操的心,到閉眼前,根本操不完。

如今,二十多歲,最小的孫女,竟然說要自殺。

“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是個人都想要活著,你去看看路邊得了重病要飯的人有多少?你要是不聽勸,我明兒就帶著你去路邊乞討去。我豁出去一張老臉,讓你看看什麼才叫苦日子!”

蔣英滿腔的激憤,看著蘇碧曦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自己氣得渾身發抖,眉毛都氣歪了,這麼多話說下來竟然水都沒喝一口。

蘇碧曦的小嬸嬸陪坐在一邊,臉上沒有特彆的表情,隻默默地給老太太倒了一杯熱水。

蘇彬檀站在外麵聽了一陣,在蔣英離開之後,才走了進來。

如果是平時,蔣英這麼吵著蘇碧曦,他必然是要發作的。

可是他們罵的罵,說的說,所有人都跟蘇碧曦把道理都講遍了,蘇碧曦油鹽不進,就像個石頭一樣。

蘇碧曦已經成了這個樣子,彆說打了,動都不能動一下。

也許蔣英這麼一遍又一遍地念經,能夠有用呢?

好話說上三遍,也會讓人厭煩。

也許蘇碧曦會因為這個,而動搖了,不再尋死呢?

即便知道自己是在異想天開,蘇彬檀也不得不這麼做。

自從上次強迫蘇碧曦灌腸之後,蘇其慕,蘇彬檀跟蘇碧曦之間,無形間就有了一層隔膜。

有鑒於此,他們本來打算等著蘇碧曦生日的時候,彌補一二,卻不想蘇碧曦當眾說出要安樂死。

蘇彬檀清楚地看到,從小如同一座大山一樣屹立在自己身前的父親,紅了眼眶。

他自己也心如刀割。

他的視線都有了些許模糊,溢出的淚水遮擋住了視線。

當天晚上,他坐在陽台上,抽了一整晚的煙。

他一遍又一遍地問著自己,為什麼要逼阿鶴去吃她一年都吃不了幾次的粥,吃她最討厭的清淡,逼她去灌腸,逼她一定要做無數她不願意的事情。

他想起阿鶴做清創手術的那天,他站在外麵,聽見阿鶴的慘叫聲。

他幾乎以為,那不是人類能夠發出的聲音。

刮骨之痛。

阿鶴雖然全身癱瘓,但還不是一個死人。

她從小打針都要全家人哄著,許一大盒子糖果,無數的新衣服,才肯乖乖地縮在他懷裡,讓他捂著眼睛,抽噎著伸出手。

她自從出事以後,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看見自己回家,就衝過來撲進他懷裡,問他有沒有想她。

“哥哥,今天有沒有想阿鶴寶貝啊?”

“哥哥每時每刻都在想哥哥的阿鶴寶貝。”

他想起阿鶴還是一個嬰兒的時候,他每天去上學,都會親阿鶴。

他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抱著阿鶴出去散步。

每當他把阿鶴舉過肩膀,阿鶴都張開露出沒有牙齒的嘴,笑得跟一個天使一樣。

他的妹妹,是全天下最好看,最乖,最可愛的妹妹了。

爸爸媽媽都說阿鶴第一個會叫的是他們。

蘇彬檀一直認為,阿鶴第一個張口叫的,就是哥哥。

阿鶴學走路的時候,是踩在他腳上,一步一步走的。

阿鶴會跑了,每天早上都被他抱起來,跟著他一起跑步。

阿鶴到了要上小學的時候,他教她騎自行車。

阿鶴隻摔了一次,他就不敢再放手。

他的妹妹,在他眼前,絕不能出一點事兒。

可是後來,阿鶴就在京城,就出了車禍。

從此,一輩子隻能躺在床上。

蘇彬檀永遠都記得,他接到媽媽的電話,說阿鶴出了嚴重的車禍,自己恨不得是耳聾了,從來也沒聽見過這話。

他原以為,他這輩子受過的最大煎熬,便是在阿鶴出手術室時,幾個國內最好的外科腦科醫生說,蘇小姐全身癱瘓了。

卻沒想到,他還能更痛。

他唯一的妹妹,他從小疼著長大的阿鶴寶貝,說她不想活了。

他的心頭自那天開始,就被紮下了一根尖刺。

每天都紮得更深一些。

蘇彬檀走近床榻,對蘇碧曦笑了笑,“阿鶴,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蘇碧曦想了很久。

生日過了,元宵節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