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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曦[快穿] 柳亦瑜 10251 字 6個月前

紅顏未老恩先斷。

陳阿嬌住在館陶大長公主給陛下修築的行宮裡, 一應陳設供奉都不會有半點委屈, 裡麵還都是館陶大長公主親自安排的奴婢侍奉, 館陶大長公主還時時探望。

可是她呢?

待卓文君真得生下了陛下的嫡長子, 她這一輩子,就真得沒有任何指望了。

“三姊, 我明白你的苦楚,也知道我們衛氏的處境。”自己幾個姐姐的性子, 衛青真是再了解不過了,眉間擰著深深的褶皺,語聲低沉地開口。

長姊跟長兄一樣, 要處處護著年幼的弟妹。二姊衛少兒完全隨了阿母的性子,一心想著攀附出身高的郎君,便能夠改變自己的出身, 能夠有更好的前程, 先是有了霍仲孺, 後又有了陳掌。

三姊衛子夫的脾性平素溫柔賢惠, 但卻是一個外柔內剛的性子。

“隻是三姊,你當真沒有想過, 趁著皇後有孕時, 向皇後腹中孩子出手嗎?”衛青今日就是來跟衛子夫把話說開的,不再掩蓋自己對於衛子夫的揣測, “你可知曉,連皇太後都稱病守在長樂宮,魏其侯身死, 武安侯驚懼而亡。對皇後腹中皇子出手的下場,你還沒有看明白嗎?”

儘管魏其侯武安侯對外都是宣稱暴斃,但是稍微有點人脈的人家,誰不知曉其中的糾葛。旁的不說,皇太後為了武安侯,在承明殿之前席槁待罪,在大雨中跪了一日,連平陽長公主跟隆慮長公主兩位也跪在雨中苦求,隆慮長公主暈厥都不顧。

這固然可以說是天子冷漠無情,但也可以輕易看出來,武安侯田蚡此次所犯下的罪行之大,絕對是罪不容誅。

時下這個局勢,能夠讓陛下如此震怒的,唯有謀害跟皇後跟皇後腹中嫡長子之事。武安侯即便是陛下的舅父,還有皇太後親自席槁待罪求情,陛下都不能寬宥一二,乃至於武安侯的爵位跟封國至現在都懸而未決。

武安侯尚且是這樣的下場,遑論其他人?

衛子夫立時反唇相譏,“等到卓文君將陛下的嫡長子生下來,莫非會有我的什麼好處?這麼些年,我日思夜盼的,就是能夠生下陛下的長子,為我們衛氏得一個終身的護身符。可恨卓文君那個下不了蛋的賤人,六年都未曾有過一次身孕,偏偏在這時候有了身子!”

“三姊,旁的不說,論手段,智謀,心機還是人手,你哪一點比得過皇後?”

衛青冷著一張臉,濃黑的眸子裡泛著深沉的怒氣,“皇後現下有孕,是整個天下最大的事。不僅皇後自己的人手,陛下更是拚著命也會護著皇後平安生產的。你連皇後的智計都比不上,更何況對上陛下?天底下,有誰能夠跟陛下抗衡?三姊,你能嗎?”

“我為何要跟陛下做對,我不過是想除了卓文君那個商戶女罷了!”

衛子夫眼睛裡仿佛有一隻張著血盆大口的凶獸,眼眸裡儘是想要吞噬一切的瘋狂,“陛下隻是被卓文君迷惑了,才會冷落我,才會冷落兩個女兒。隻要沒了卓文君,陛下就會重新寵幸我,我會替陛下生下長子,生很多很多皇子,衛氏也能成為漢室最顯貴的外戚。天下有李廣,有程不識,有張次公,有辛元,有那麼多的武將。當初若是沒有我,陛下哪裡會提拔你一個從未上過戰場的馬奴?”

坐在一旁塌上的衛君孺看著衛子夫就落下淚來,喃喃道,“子夫,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郎君一旦變了心,哪裡是除去一個女郎,就能換得回的!”

天底下的女子,總是幻想著除去了心慕郎君如今寵愛之人,便能讓郎君看見自己的好,回心轉意。

這樣可笑而荒唐的事情,以前有人做過,現在有人在做,將來還會有人繼續做。

她們這些可憐人,身家性命,乃至於家族子嗣都係於郎君一身。郎君的寵愛對於她們來說,就是傍身的一切。

尋常富貴人家都會有一個個妾室通房,權貴世家更是妻妾成群,遑論坐擁三宮六院,妃嬪媵嬙無數的天子。要知道,在漢宮服侍的使女,名義上可都是天子的女郎。

如今的漢宮雖然被孝文帝孝景帝釋放奴婢的詔命,很是放了些使女出宮,可仍然有過千之數。

衛君孺是不讚成衛青求請將衛子夫遷居行宮,可她更看不得衛子夫跟入了魔似的,對天子有著如此愚蠢的念頭,“子夫,你已然是兩個孩子的阿母了,如何能夠如此天真?你指著陛下回心轉意,然後一輩子守著你嗎?我看你是困倦了,白日裡就做起美夢來了。”

“子夫,阿青不跟你商議,就求陛下將你遷出漢宮,確實不妥。可是皇後已經是漢室皇後,腹中很可能有陛下的嫡長子。既嫡且長,皇後手中的權勢滔天,陛下年屆三十膝下無一位皇子……你斷了對皇後腹中孩子出手的念頭”衛少兒秀美的臉上也浮現出對衛子夫的不讚同,附和衛君孺的話,“你如今與其想著挽回陛下的寵愛,不如思量著如何替兩位公主打算。卓文君這六年來獨占聖寵,陛下未曾有過一個子嗣降生,隻怕跟陛下的情分非同尋常,又智計過人,武藝高強,有文錦居士做靠山。”

衛青見兩位姐姐不算是太過糊塗,麵色稍緩,“天子一怒,伏屍萬裡,血流漂杵。我之所以趁著這時候將三姊遷出來,就是想將三姊,將衛氏從這場亂局中摘出來。”

他直直地看著衛子夫,“陛下接見外臣,都一定要把皇後放在同一個大殿裡,出聲就能答應的地方。我去求見陛下時,不過兩刻鐘辰光,陛下就進去瞧了皇後兩次。陛下每次去見皇後之前,神情沉肅,麵色有一絲不可察覺的不安。

“待陛下見了皇後,親眼瞧見皇後無恙,陛下眉目舒展,神色輕鬆。我伺候陛下這麼長辰光,陛下在臣子麵前從來都是端肅從容,從未有過如此的模樣。三姊,皇後跟皇後腹中孩子,如今就是陛下的命。”

動之則死。

衛青自己也是男子,自問對自己的妻子還算敬重,可比起陛下對皇後來,簡直及不上萬一。

他同樣了解女子對於郎君寵愛的執著跟瘋魔,陛下之前的陳皇後就是一個明晃晃的例子。衛子夫即便心裡清清楚楚地知道算計不了皇後,也是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

“我是鬥不過那個商戶出身的賤人。可是阿青,你是陛下敕封的萬戶侯,是一戰成名的將軍,是打贏了匈奴的大英雄。區區一個卓文君,你鬥不過她嗎?”衛子夫眼中閃著莫名的光,目光灼灼地看著衛青,“她不過商戶出身,家世寒微,可世人皆要稱你一聲君侯,陛下對你寄予厚望,盼著你日後平定邊疆,蕩平匈奴。阿青,你可以除去卓文君。彆的不說,文錦翁主府有一張司馬相如當年送給卓文君的綠綺琴……..”

“夠了。”

衛青的臉色已經難看得無法形容,一張臉黑得仿佛滴下了水,抬眸看著衛君孺跟衛少兒,“長姊,二姊,你們也覺得三姊說得在理嗎?”

他已經跟衛子夫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說儘了。如此掰開了揉碎了地說,衛子夫仍然執迷不悟,已然不是言語能夠勸得了的。

衛君孺遲疑了好一會兒,猶豫地開口,“阿青,子夫有一點說得對,皇後不可能容得下我們衛氏…….”

衛子夫在卓文君第一次進宮時,就設下了局詆毀卓文君的名聲,更是拿皇長女劉繹來算計卓文君。

這一樁樁一件件,但凡是一個人,就不可能忍下,不向衛子夫報複回來。

衛君孺捫心自問,假如有人對她做了衛子夫做下的事,甚至現下還要用一個已經死了的司馬相如來生事,她定然是恨不得生吃了那個人的肉,一泄心頭之恨。

“阿青,長姊說得在理”衛少兒喝了一口茶湯潤喉,也是發愁,“且不說阿青這件事做得對不對,子夫跟兩位公主都已經離開漢宮。即便子夫沒有被攪進漢宮因為皇後而起的爭鬥,皇後也斷然容不下子夫跟衛氏。我們即便是為了自保,也要跟皇後拚到最後。”

“陛下賜給了兩位年幼的公主封號”衛青扯了扯嘴角,“可見陛下對兩位公主的前程已經有了打算,連湯沐邑也一並選定了。”

兩位公主的封地諸邑,石邑雖然不是產鹽通商的地界,但也是富庶的郡縣。以庶出公主而言,按照漢室的慣例,通常都是公主出降時才會有封號跟湯沐邑。陛下如此,是對於兩位公主的偏愛跟為父之心了。

“嘭!”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打斷了衛青的話,幾人詫異地看向發出聲音的方向。

“嗬嗬嗬……..”衛子夫發出了一陣讓人不適的笑聲,笑聲中充滿了嘲諷跟冰寒,慢慢地從坐褥上站了起來,“阿青,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卓文君跟我衛氏,今生今世都是你死我活,不共戴天之仇,絕不能並存於世!”

賈誼針砭時弊嗎,主張重農抑商,加強糧食貯備,以備饑荒,又指出私人鑄錢導致幣製混亂,鄧通掌控鑄幣管理不善,於國於民不利,皆是見解獨到,切合實際,並且卓有成效的建議。

這樣一位遠見卓識,文采斐然,年少得誌的名士,卻被孝文帝逐漸疏遠,隻跟他談論鬼神之事,最後甚至外放到了偏遠的長沙。

白起賈誼沒有才華嗎?

秦昭王孝文帝不是明君嗎?

白起所處正是武將縱橫捭闔的亂世,賈誼所處正是百廢待興的治世,他們生逢其時,又得遇明君,卻要麼是不得重用,要麼是不得好死。

相比白起跟賈誼,衛青當真是生在了一個好時候了。

旁的不說,漢室跟匈奴的戰爭隻怕劉徹一生都未必能了結,衛青將來還有無數建功立業的機會。

“陛下知遇之恩,衛青百死莫能相報。”衛青垂眸,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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