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陽頗為費力地冷哼一聲:“想帶走我?還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桌椅挪動的噪音格外剌耳,刺得我腦袋嗡嗡作響。
門外紅光陣陣乍亮,趙青陽與那團黑氣鬥法的身影從窗邊打到廚房門前,又從廚房門外打進客廳法陣正中央——
一陣雜物落地的叮叮當當聲後,趙青陽忽被一股力量打飛撞到了廚房推拉門上。
那黑霧逼近趙青陽:“雕蟲小技,本王看中的祭品,你也配阻攔!”
他說話間我周圍的氣體再度有了異常的浮動,眉心貼著的黃紙也被躁動不安的力量給拽得飄然欲落。
趙青陽強撐著身子站起來,手在廚房推拉門上按下一個血掌印,喘息著發出一陣沙啞沉笑:
“今天這祭品,我還真就護定了!”
說罷,抓起身旁的桃木劍就朝黑霧強劈過去——
再後來,我聽見屋裡滲著紅光的法陣內傳出劈裡啪啦似火燒木柴般的窸窣響動。
聽見風將落地鏡吹得移位,還聽見,窗口銅錢撞擊玻璃,裂縫怦然碎成渣片……
趙青陽與那團黑霧打得難舍難分,打了一半甚至將佛經都給誦念了出來。
客廳內趙青陽瘦長的身影周圍冒出了縷縷金光,佛經念誦不頂用,趙青陽在體力不支時突然改口,又誦起了我從沒聽過的奇怪經文。
這一回,趙青陽身邊的金光更強烈刺眼了,屋內旋風卷得十二根蠟燭熄滅大半,連法陣的紅光都削減了不少。
但趙青陽卻憑借著那股神秘金光把鬼王給強勢攻退了回去!
“你是執法堂的人?執法堂不是不受理看事嗎!
我們鬼界向來和執法堂井水不犯河水,今天可是你們先招惹本王的!”
“小子倒是有兩把刷子,今晚先放過你們一馬,但你們彆得意,明天本王還來!
本王的鬼新娘,老老實實等著本王來迎娶你吧,哈哈哈——”
那東西來得快跑得也快。
外麵風平浪靜後,趙青陽才頂著一張慘白的臉,踉踉蹌蹌地提著桃木劍拉開廚房門。
扯掉我腦門子上的黃符,我頓覺四肢一鬆,全身恢複知覺。
“青陽哥!”
我害怕地扶住趙青陽,看著門外的遍地狼藉,還有那冒著紅光的殘損法陣,心底一陣發怵:
“他還會再來對嗎?青陽哥,明晚我們該怎麼辦啊。”
趙青陽索性靠著牆累到癱坐在地,一把丟掉桃木劍,揉著眉心和我嚴肅說:
“我今晚試了下他的功力,這是個厲害的老鬼。怪不得能在陰門鎮為非作歹這麼多年,我也不是他的對手。”
“連你都沒辦法對付他,那我豈不是死定了。”我抖著聲絕望低喃。
趙青陽抬頭瞧了我一陣,忽然說:
“我師父不在本地,他上去辦事去了,要不然他出手肯定能搞定。我剛才念的那幾句法咒就是我師父獨創的!”
“但、你師父上去辦事了,現在找不到他,我不還是得完犢子……”我癟嘴想哭。
趙青陽趁我哭出聲前趕忙又道:“可是我還有另一個辦法!”
“啊?”我收住眼淚,渾身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
趙青陽抹了把臉狼狽道:“我可以為你請我們的老大出山乾他!”
“你們老大,又是誰?”我總算是抓住了一絲絲希望。
趙青陽驕傲的抬起下巴:“我們執法堂的上方仙!”
次日一早。
趙青陽就騎著他那一踩油門噪音能傳十裡遠的鬼火摩托,馱著我趕去了他現在的住處。
路上,他才和我仔細解釋了他現在的工作:
“我師父是個高人,他應該是打上麵來的。我爸媽去世以後,我就被他挑到省城來做徒弟了!”
“我師父家的堂口和彆的堂口不一樣,是執法堂。
執法堂不看事,我師父家的,按理來說也不供仙家,因為立堂口的本來就是上頭仙。”
“執法堂的存在就是為了監督當地的一眾堂口有沒有作孽乾壞事。
如果發現誰家堂口壞規矩了,執法堂有權直接封了他的堂口,收了堂口出馬弟子的神通。
堂口的仙家們輕者被解散,重者可是要被追責的!”
“往往一個省,隻有一兩家執法堂,還都分布在一東一北,轄區劃分得特彆明確,誰也不乾涉誰!”
“我們家這個執法堂,又和傳統的執法堂不太一樣。我師父本事大,能破例為人看些事。”
“我們家堂口供奉的上方仙,是個頂牛皮的龍仙大佬。
供奉他的作用也隻是請他監督堂口,鎮著堂口,如果遇見我師父解決不了的麻煩事,還可以請上方仙顯靈現身相助!”
“我們堂口這位龍仙,聽師父透露他其實是蛟化龍。
大部分蛟龍性格都比較暴躁,但我們家這位卻性情格外的好。
我和師父供奉他十幾年了,每年過節他還會顯靈和師父聊聊天,還會給我壓歲紅包。
我帶你去求他救命,看在我的麵子上,他肯定會答應的!”
摩托車七拐八拐進了一片郊區。
路過一塊荒無人煙雜草叢生的偏僻地段後,才瞧見一棟破舊的兩層小樓房。
樓房還是二三十年前的建築風格,雖說外表看起來破敗了些,可進門才發現裡麵收拾得倒是很井井有條。
趙青陽帶我先去正堂給一副沒寫字的牌位上炷香,然後才拉我進了正堂後的裡屋。
邁進裡屋才發現,原來裡麵比外麵還寬敞。
隻是光線昏暗很多。
裡屋擺著一張條案,條案後供著一個神龕,神龕裡的神像一身黑,半張臉都被神龕的簾帳擋著。
我嘗試著去看清那神龕內的東西。
可無論我怎麼仔細瞧,眼睛都好像有毛病似的,一看他的臉就犯模糊。
趙青陽點了支篾香,恭恭敬敬的頭頂長香拜了拜神像,一本正經地念道:
“弟子趙青陽,恭請龍仙九蒼大人!今有信女祝漓誤觸鬼鎮禁忌,遭鬼王逼婚命在旦夕,求請九蒼大人顯靈度厄,救她一命!”
說完,把香插進香爐。
拿起條案邊上竹藤套紫砂的水壺,翻開一隻乾淨茶杯,倒滿不知名的烏黑汁水。
又從口袋裡摸出一把小刀,抓住我的手腕趁我沒注意,快刀劃開我的食指指腹。
我頓覺手指頭一陣劇烈酸痛,隨著血液的溢出、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