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1 / 2)

我迷茫昂頭:“我、不會死……”

謝姐姐放眼看向波瀾壯闊的江麵,“你不用追問,我說你不會,你就不會。”

保安大叔吸著煙陪我吹風:“我還以為你是為情所傷,想不開呢。沒想到你這孩子求生欲倒是挺強!”

我深呼了口氣,放鬆下來:“既然暫時不會死,那我就沒什麼可抑鬱的了。人世間,沒有什麼比活下去更重要。愛情,沒有親情穩固,沒有友情輕鬆隨心……

更何況,我和他之間還稱不上有愛。充其量也僅是我喜歡他,然後他卻喜歡彆人,我破防了而已。如果隻因為自己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我就要尋死覓活,那也太沒腦子了點。”

“你能這樣想,最好。”

謝姐姐扶著欄杆看大海,聲音清冷,沒有任何起伏:

“男人,隻是我們生命中可有可無的一部分。愛,本身就不會給人帶來太多價值。

他既不能像你父母那樣,含辛茹苦將你養育大,在你生病失意的時候一顆心都牽掛著你,也不能像合作夥伴那樣,在你有危險的時候,不假思索的第一反應就是救你。

他最多,隻能陪著你生活,滿足你的精神需求。可如果連精神需求他都給予不了了,你還要他做什麼?你是一個人活不下去嗎?

在他沒有出現的那些年裡,你自己不也過得很好嗎?

祝漓,不要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他人左右,也不要將自己托付給任何人照顧,沒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你想要什麼,也沒有人比你自己更愛你。”

我聽罷,讚同地點頭:“我知道……”

保安大叔忍不住笑:“這一點,聽你令姮姐的,她是過來人。”

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了一個問題:“對了,謝姐姐和宋堂主……”

我聽見月紅姐叫謝姐姐皇後娘娘了!

月紅姐之前和我們八卦過,宋堂主的前世是一名亡國之君,他生前獨寵青梅竹馬的貴妃冷落皇後,後來京城城門失守,是皇後懷著孕帶兵殺了出去,給他爭取了逃離皇宮的機會,最後皇後死在了城門外……宋堂主也沒逃,在宮內抹脖子自儘了。

謝姐姐如果是宋堂主結發妻子的話,前世應該很愛宋堂主吧,可為什麼昨天與宋堂主相見,謝姐姐卻好像根本不樂意搭理宋堂主?

謝姐姐聽我提及宋堂主,眸底的光沉了沉,眉宇間儘是淩冽寒意:“你聽說過關於我們的事?也好,就讓我這個前車之鑒,來告訴你愛情這種東西,究竟有多廉價!”

謝姐姐深吸氣,目光落在江那頭的初升紅日上,緩緩說道:

“當年,我父親是當朝的驃騎大將軍,受先皇所托,掌全國兵馬,手握兵符,風光無限。

我和他,原本是先皇賜婚,尚在繈褓,就有了婚約,隻是我年幼時體弱多病,很小就離開京城,去千裡之外的萬安寺拜師學武功了。

他也許,後來已經忘記了,我六歲那年,他七歲,初雪之日,他拽著我的馬,強行把一束梅花塞進了我懷裡,告訴我他等著我回京,等我回去,他就娶我。

那時我們都還小,年幼時的許諾,自然是做不得數的。

當然,後來事實也的確如此。

我十八歲那年回京準備和他的大婚,原本我是懷揣著小女兒家的欣喜與羞澀,去和他重逢的,可誰知,他不但早就忘記了我,身邊還多了個青梅竹馬。

大婚前夕,他公然在朝堂上指責我父兄擁兵自大,說我、無才無德,不堪母儀天下,讓我與父兄,一時淪為整個京城的笑話。

帝後大婚當天,他不僅先一步命人將自己的青梅竹馬抬進宮中,還在自己的寢殿,讓青梅竹馬著正紅鳳袍,與他單獨拜了天地,許了結發白首之盟。

正午時分,我這個皇後的鳳轎才順利進入宮門,他賭氣不肯來迎我,是我一個人蓋著蓋頭,走完了帝後成婚的所有流程。

洞房花燭夜,他意料之中的留在了青梅竹馬房中,而我,隻能對著那瓶已經枯萎的梅花,燃儘龍鳳雙燭,乾坐一夜。

宮裡人人都道我這個皇後當的不光彩,是我父兄仗著手裡兵權,逼著皇帝娶的,貴妃才是皇帝的真愛,索性我出生在將門,本就對宮中爭名奪利沒什麼興趣,所以哪怕他步步為營奪了我皇後的實權給自己的心上人,我也從未同他鬨過。

入宮那一整年,我倆應該能稱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吧,我的皇後殿,其實也是實際意義上的冷宮。

後來我父兄看不得我在後宮受委屈,就聯合朝臣逼他臨幸我,那晚,他對我百般羞辱,甚至在那種時候吹滅了燈燭,口中喚著他青梅竹馬的名字。

完事後,他披上龍袍走得飛快,次日,他就斷了我宮中的例銀,栽了我身邊的宮女太監。

我知道,這是他在報複我。

後來,他重用貴妃的父親,不顧眾臣的阻攔派我父兄前去迎戰,連下三道聖旨逼迫我父兄乘勝追擊,以致,我父兄落進敵國圈套,戰死沙場。

他如願以償地收了兵權,但卻被貴妃那個膿包父親慫恿,亂下決策。

我曉得他聽不進去我的話,就讓他身邊的公公代為進言,但,雖然成功阻止了他幾回,可他還是聽從自己老丈人的意見,主動出兵直麵攻打敵國。

貴妃那個父親啊,就是個庸俗的蠢材,以前隻是個編修皇家史冊的文官,但彼時,他器重自己的老丈人,升他為丞相……

嗬,我知道,下一步就該,廢後,立貴妃為後,畢竟,丞相之女,堪任國母。

隻可惜,他們賭輸了,直麵出兵不但沒能力挽狂瀾,反而加速了離國的滅亡。

國家危難時,他得知我有孕,第一反應,就是讓人逼我喝落胎藥。

他迫不及待想要廢了我,奈何,城破之日,他的那個蠢貨老丈人棄城逃了,他自身都難保時,還拚了命地在宮內到處尋找他心愛貴妃的影子,他要帶著他的貴妃一起走……全然沒管我。

我那時早已被他的薄情傷透了心,想著城破國亡也是個死,不如死得轟轟烈烈點。於是我就帶著皇宮內餘留的那部分兵馬,衝了出去。

臨走,我囑咐太監總管立即帶他逃出皇宮,我給他們爭取時間。我不想活了,不如成全他們。

再後來,我以一敵百,終歸還是被敵人萬箭穿心了。

不過我不後悔,我不是為了某個人而死,我是為了離國而亡。

我不能左右自己的生死,但我可以選擇自己用哪種死法結束一生。

戰死殉國,總好過被帝王廢棄,一杯毒酒毒死,那樣太窩囊了,殉國,至少在如今的曆史上,離國的最後一位皇後,還是活得瀟灑,死地轟烈。”

我突然,有些心疼這位喜怒不形於色的皇後娘娘……

她死之年,應該還不過二十歲吧。

“宋堂主死後做了皇封堂的堂主,所以你就留在陰間做了陰差。”我低聲問。

她閉上眼睛,麵色凝重:“嗯,地府欣賞我的能力,就給了我留在地府任職的機會。”

保安大叔抽著煙,調侃道:

“她下去的時候正好趕上冥界陰差選拔的大考,本來幾位判官是想留她在冥界給自己打下手,但她運氣好,恰好碰上了出巡的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了解到她生前的遭遇後,就覺得她這種江門虎女在地府乾文職太屈才了,便破格允許她去考地府公務員,結果她也是爭氣,一考就考上了!

後來,就被酆都大帝安排進六道宮,侍奉後土娘娘去了!

頭些年後土娘娘歸位,看中了她,還給她升職加薪了,如今謝大人在地府混得極不錯,風生水起!

在後土娘娘身邊辦事,可比我們這些勾魂鬼差還威風!”

“這就難怪,怪不得謝姐姐對宋堂主冷冰冰的。”我恍然大悟。

謝姐姐冷哼一聲,清醒道:

“愛情,是世上最不值錢的東西。承諾可以改,人可以變,說過的話可以反悔,喜歡的人也可以拋棄。

女人,永遠不要把自己變成男人的附屬品,不要讓男人主導了你的一切,不要對他過度依賴。

就像這回,哪怕他從前再護著你,待你好,在二者必須選其一的生死存亡關頭,他也會毫不猶豫地轉頭奔向另一個女人!

男人口中的喜歡,不一定是真喜歡,男人嘴裡的不愛,也未必是真不愛。”

男人嘴裡的不愛,未必是真不愛……

這句話,讓我醍醐灌頂。

“彆人拋棄你,你也不要彆人,這世上本就不是誰離開誰就活不了,你離開他,照樣可以活得好好的!”

離開他、不要他……

嗯,或許早就該這樣了。

十點多,我和謝姐姐一起回的家。

可能是因為我昨天的動靜整得太大,今天家裡的氛圍,頗為怪異。

好像大家都在,連以前不怎麼露麵的蘇堂主此時都在家裡擼一臉不爽的白君。

樂顏是第一個跑過來和我打招呼的,親昵地挽住我胳膊小心翼翼問:“漓漓,你早上去哪了?怎麼沒和我說一聲……下次再出門,記得叫上我啊!”

我淡淡回答:“出門吃早餐去了,下次我喊你。”

趙青陽悶聲咳嗽了下,走過來,從身後變出三張門票:“看!這是市動物園的門票,今天想不想出去走走,我帶你去看小動物啊!”

我懨懨抬頭,看見屋裡蘇堂主與宋堂主身後的那些仙家,無奈道:“家裡動物還不夠看嗎?”

趙青陽一頓,嘴角直抽。

樂顏默默把趙青陽手裡的門票奪過去,攥成紙團扔掉,接著笑吟吟道:“那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給你做!”

我心煩歎氣:“樂顏,我剛吃飽。”

樂顏:“……”

趙青陽無計可施地偷偷衝那些人使眼神。

月紅姐緊接著搖晃大尾巴迎了過來,歪頭賣萌:“漓漓,今天感覺怎麼樣,身上還疼不疼了?要不然月紅姐給你捏捏?”

我轉身要走:“不了,本來骨頭就斷了,再捏我得死給你看。”

“我抓鬼給你玩怎麼樣,或者我帶你去爬樹摘果子!”黃大頭跳過來攔住我,熱情地問。

我心累搖頭,稍稍提起自己的裙擺,露出兩條傷痕累累的腿,“我腿腳不太方便,連高跟鞋都不能穿,爬樹,一點也爬不了。”

狐老三抬起爪子心疼地摸摸我腿上密密麻麻的血口子,唏噓道:“我可憐的娃啊,怎麼摔成這樣……”

謝姐姐冷道:“這隻是冰山一角罷了,她的身上,全是傷口。她隻是個人,不是你們的同類,她是真的會死。”

狐老三與黃大頭噎住,相視一眼,不敢再說些什麼。

“我這裡有草藥,我們堂主特意吩咐讓我給你準備的。”

一位滿頭長著綠藤條、大約一米高的老爺爺拄著拐杖也走過來,手裡還抓著一把新鮮草葉子:

“娃啊,這些對皮外傷特彆有用,使用的時候隻需要碾出汁,敷在傷口上。”

我禮貌伸出雙手接住:“謝謝。”

“你今天打算做些什麼?不如,我帶你出去散散心?”蘇堂主好心提議。

我搖頭:“不了,今天打算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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