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兩個堂子的管事正在緊鑼密鼓布置著對付那個邪道士的事。
九蒼說,之所以演這麼一出戲就是為了讓對方放鬆警惕露出馬腳,他們好順藤摸瓜查清對方背後的勢力。
由於他們的事我幫不上什麼忙,於是我和樂顏就跟著趙青陽一起去湊孟家的熱鬨了。
說來也巧,趙青陽去南郊打探美容粉的來路,我和樂顏剛從張少夫人那打麻將出來,累得腰酸背痛,經過一所大學門口時本想去嘗嘗小吃街的特色美食,在樂顏搓著手興奮等炸澱粉腸期間,我卻無意瞟見旁邊美術生畫人像的攤子裡,擺著一張眼熟的素描像——
畫像上的女孩,和之前跟在孟小葡身後的女鬼,長得一模一樣!
我好奇走過去,剛靠近地攤,擺攤的年輕女大學生就熱情地放下畫板站起來朝我笑道:“姐姐,要畫畫像嗎?來畫一張吧,不貴,一張三十。”
我的目光落在不遠處那幅素描畫上,伸手指向它:“這幅畫……”
女大學生沒等我說完就臉色一白,態度大變,心虛且惱火的壓著聲低頭冷冷道:“這不是孟家那位二小姐,你認錯了!”
孟家二小姐,孟小葡?
她一個普通大學生怎麼會認識孟小葡?或者,之前有很多人認出過孟小葡和畫像上的女孩長得、很像?
“這上麵,畫的是誰?”我低聲問。
女大學生彆過頭,眼底是藏不住的厭惡,“我隨便畫的,誰也不是,反正和任何人都沒關係!”
“你胡說,這畫像上的女孩分明是存在過的,隻是,她現在去世了而已。”我不客氣地拆穿她。
她聽完那一刹,眼眶裡瞬間聚起了翻滾的淚,不可思議地昂頭,哽咽問我:
“你怎麼知道?你和她認識?你不會是那個姓李的派來的人吧?還是那個姓孟的賤女人派來的?你們害死了我姐姐,現在還想弄死我對嗎?”
她越說越虛弱無力,眼眸裡悲傷與恐懼融為一色。
姓李的,姓孟的……
李總,和孟小葡?
樂顏聽見動靜也拿著炸串趕了過來,不明狀況的疑惑問我:“怎麼了?你和人吵架啦?啥情況!”
我和樂顏相視一眼,無奈向那位女學生解釋:“你誤會了,我不是他們的人,我遇見你也純屬巧合,我隻是……看見過畫像上的那個女孩,就在前不久。”
女學生愣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搖頭否認:“不可能,她早就死了。”
我輕聲問:“她是你姐姐?”
女學生猶豫了很久,才紅著眼眶和我說:“她是我親姐姐,原來,也是我們財大有名的才女,她很厲害,她會寫故事,她寫了好多感人淚下的劇本,現在學校裡,還有人記得她筆下的故事……”
“她怎麼死的?”我追問。
女學生苦笑:“淹死的。”
淹死的,為什麼腦袋上會有血?
“你說你見過我姐姐?還就在前不久?你看見的應該是孟家那位千金吧,嗬,她現在和我姐姐,真是越長越像了。不對,她肯定整容了,她知道那個姓李的還忘不掉我姐姐,所以她就把自己變成我姐姐,惡心!”
她悲憤說著,情緒越發激動。
我覺得,從她這說不定就能弄明白那隻跟在孟小葡身後的女鬼來曆,於是就實話實說坦誠道:“我見到的,不是孟小葡,的確是你姐姐,隻不過,我見到的是她的鬼魂。”
樂顏聽到這裡才算徹底清楚我和對方在談論什麼。
對方怔了下,考慮很久,又半晌沒說話。
大約過了兩分鐘,女大學生才背上畫板畫筆與顏料,先去隔壁肉夾饃的小推車前和老板打聲招呼,請老板幫她看一下地攤,然後再回頭和我與樂顏說: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帶你刷臉進學校圖書館。”
我點頭:“好。”
她帶我們先進學校大門,又刷卡上了圖書館三樓,三樓主要陳列的都是一些關於種植養殖、發展農業的書籍,這種書籍在財大學院並不受歡迎,加之又是中午吃飯時間,所以整個三層除了在屋裡關著門打呼嚕的管理員,隻有我們三人。
她隨便翻出三本書,分給我和樂顏,裝裝樣子找個偏僻的位置坐下。
不等我和樂顏開口問,她就先說道:“我是個無神論者,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鬼魂,但我信你剛才說的話……因為,我真的很想我姐姐。”
“無神論者……”樂顏擰開果汁灌了一口,低聲感慨:“大學生都是無神論者,我以前也是,但嘗到了教訓後,我就學乖了,再也不敢大言不慚了。”
女學生低著頭,心情壓抑地說下去:“我姓柳,叫柳楠,木南楠,畫像上的那個女孩,是我姐姐,柳小北。你們,想知道什麼?”
我斟酌著問出心中疑惑:“上次,我是在孟小葡身邊看見你姐姐的,你姐姐,和李文,孟小葡是什麼關係?”
她身上一顫,拿著書的手微微抖著,眼眶濕潤道:“李文,是我姐姐的男朋友,孟小葡是他們的、小三。”
樂顏一口果汁差些噴出來,嗆得直咳嗽,震驚得瞪大眼:“什麼?!孟小葡是小三?!”
柳楠重重點頭,指腹在一頁書角上輕輕摩挲:
“我和姐姐,都是孤兒。我三歲那年家鄉發大水,我爸媽都死在了那場水災裡。
那時候,姐姐七歲,我還不怎麼記事,後來,上頭為受災的群眾重建家園,我們這些失去父母的孩子,都被送進了孤兒院。
但孤兒院的生活很優渥,因為我們縣是雲州蘇家大夫人娘家的祖籍,蘇家是雲州省最有錢的人家,蘇家大夫人每年都會去我們縣祭祖上墳。
她心地善良,隔三差五就派人給我們孤兒院捐錢捐物資,很多時候過年的新衣服新物資還沒用完,二月二蘇夫人又讓人送了新的來。
我們那個縣,地方小,孤兒院裡的人也少,那麼多物資對我們而言,日常開銷包括上學交學費都是綽綽有餘。
李文,他家就住在孤兒院旁邊,所以姐姐和我,還有他,很小的時候,我們就在一起玩。”
樂顏恍然大悟:“青梅竹馬……”
“李文和我姐姐同歲,從小學到高三都在一個班,由於兩人走得近,關係一直都很親密,所以他們兩個也是所有認識的人公認的金童玉女。
後來,李文和我姐姐考上了同一所大學,李文是我們省當年的文科狀元,本來是要和我姐姐一起報古文明發展學專業,可後來卻突然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改了第一誌願,填報了經濟學。
當然,為了不讓我姐姐不高興,他在第二專業選了古文明發展學。
他雖然是文科生,但經濟學卻出乎意料地修得比古文明發展學還好,大學那四年甚至拿到了很多項專利,取得了不少經濟學專業上的獎項。
而我姐姐,她一直都對古文明發展方向很感興趣,在本專業也取得過不少回傲人成績。
我姐姐在上中學的時候,就經常喜歡寫寫畫畫,大學我姐姐一邊創作她的小說,一邊加入了學校的美術社團,跟著學長學姐們學畫素描。
大學四年,李文越走越高,平步青雲,我姐姐也曾擔心過自己萬一落後,就會配不上李文。
對了,我姐姐在高二那年就和李文確定了情侶關係,原本我姐姐是想,等大學畢業就和李文領結婚證,但,李文在大二那年,結識了同專業的孟家千金。
一開始兩個人隻是偶爾約著一起去吃個飯,討論個課題,我姐姐也壓根沒往他倆有鬼那方麵想。
直到有一次經濟學專業的三個班出去聚會,李文在聚會上喝得爛醉如泥,有好事的同學就故意給我姐姐打電話,讓我姐姐去接李文回學校,我姐姐傻乎乎地就信了。
結果趕過去卻看見他們的同學好友都在趁機起哄,說李文和孟家千金是郎才女貌天造一對,還慫恿李文借醉酒去親吻孟家那位二小姐。
雖然李文沒有突破底線真這麼做,但孟家那位千金卻主動圈住李文的脖子,親了上去。
儘管事後他們一直在解釋是喝醉了酒腦子犯渾才一不小心做出了出格行為,我姐姐也答應了原諒李文一回,但後來,孟家千金和李文來往得越來越頻繁。
大三下學期,我姐姐和李文因為孟家那位二小姐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那時候,我正好放假來我姐姐這邊,在我姐租的房子裡,和姐姐一起住,那天晚上我在外學美術回來,就聽見我姐姐質問李文,為什麼不敢在學校承認他們的關係。
李文解釋說,他的導師打算給他保研,不希望他因為談戀愛耽誤了學業。
我姐姐又問他,為什麼彆人都說孟小葡是他女朋友,為什麼他可以去孟家的酒會。
他則解釋說,他去孟家酒會隻是想趁機積攢人脈,孟小葡隻是順水推舟還他個人情才給了他進孟家的機會。
他抱著崩潰的姐姐,一遍又一遍承諾,他愛我姐姐,和孟小葡清清白白,一輩子都絕不會背叛我姐姐。
他哭著請求我姐姐相信他,彆懷疑他,他甚至還當著我姐姐的麵自殘,用水果刀劃破了自己的手腕,搞得滿屋子都是血。
我姐姐一見他受傷就心軟了……所以那晚上,他們持續了三個小時的戰爭,在回到自己房間後,平息了下來。
兩個月後,我姐姐懷孕了,是那一夜李文留下的種!”
“你姐姐懷上李文的孩子了?”我皺眉,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那你姐姐死的時候,豈不是……”
一屍兩命?
柳楠低垂著腦袋,強壓著眼底的怒火,臉頰憋得通紅:
“再後來,我姐姐把懷孕的事情告訴了李文,李文當即就表態說要帶我姐姐回家見父母,順道去老家民政局領證,再把日子定下來。
我姐姐很高興,當晚就給我打了電話,她在電話裡說,楠楠,姐姐找到了自己的歸宿,姐姐終於不再是沒家的孤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