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無需你修。”
話音落下,梁映把自己的布包袱放在床頭當成枕頭,他順勢躺下,似不想再動。
可看著還完整的床榻,當梁映的體格剛躺上,不堪重負的橫架景直接一聲尖叫,魂歸西天。
本來四平八穩的躺姿即刻變成了頭腳上翹,腰臀下陷的泡湯姿態。
梁映發誓,他絕對看到了在他陷下去的那一刻
——林樾眼底藏著的笑意。
這人打從一開始就篤定,自己一定會需要他的幫忙。
“梁兄,無事吧?”
林清樾幾步上前,再一次向梁映伸出手。
白皙纖長的手,有如玉琢。
梁映本不想搭上,可他惡念一起,也想看看公子狼狽的樣子。
於是他故意使了勁。
但意外的,這文弱公子比他想象得有勁許多。
也不知是提前防備,還是平日便有所訓練。
梁映輕輕鬆鬆反被林樾從床榻拉了起來,人還反應過來就已經穩穩立住,林樾還甚是體貼地替他拍了拍紮在他衣裳上的細碎的木屑。
說這公子不講究吧,他自己不肯動手,要彆人幫忙整理臥榻。
說他講究吧,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沾滿汙痕,他卻也毫不避諱。
細數起來,這人見梁映第一麵時,便沒有露出其他人那樣或嫌惡或害怕的神色。好像在他眼裡,梁映就隻是梁映自己而已,沒有外貌、沒有身世所牽連的任何偏見。
“梁兄你看,都這樣了,這床榻一定是要修的。或者,入夜時,梁兄也可以和我擠一擠,不過我收拾得慢,恐要梁兄等——”
林清樾給台階下的話還沒說完,梁映便似受不了林清樾後一種提議,三步並作兩步去收拾他這半邊汙糟了。
原來是這樣的性子……
林清樾微不可查地彎了彎唇角,有所拿捏。
其實收拾擦淨沒什麼難的,梁映沒一會兒就能弄完。他更想知道來時空著手的林樾,要怎麼憑空修繕。結果,剛擦完,他就聽見舍房外傳來熱鬨的說話聲。
“我也隻是幫忙修繕,用完便歸還……好意謝過,我一人足以。”
出門有一會兒的林清樾好像在婉拒一些人的熱情提議。
梁映走出來一看,一眼就看到林樾被隔壁學舍學子圍著要走來。離開舍房時還空著的手,現在揣著滿滿的工具,旁邊還有人怕他拿不住,要幫他拿。
明明所有學子都是穿著統一的煙青色學子服,偏偏林樾最是能讓人一眼看到,那寬大外衫穿在他身上就似量身定製,一顰一笑都生出一股他獨有的溫雅和煦。
梁映唇線抿直。
有這本事,何苦叫他,林樾若是想,自有的是人願意幫他清掃。
梁映嫌眼煩,轉身就走,林樾卻眼力好,揮手喊住了他。
“梁兄,不必擔心!都借到了!稍等我片刻。”
誰擔心了?
梁映皺了皺眉。
他一頭亂發加亂須,其他學子看不清神情,卻也能實實在在感受到梁映散發出的陰鬱和煩躁。
“這就是林兄與交好,願特意來此為他修繕床榻的人?”
“哎,小聲些。林樾對誰都是一般好,想來也是可憐他吧。”
“武力脅迫也有可能啊!你看他那頭發,怕是有胡人血統吧。”
學子們當他們說得小聲,梁映卻都聽得一清二楚。
要不是為了阿婆,還有那人的話……
書院這種地方,他此生都不會踏足。
更不會和林樾這樣的人,有一分交集。
梁映回屋,不多時林清樾也跟了進來。好人緣讓她借東西容易,送人難。不過總算東西都借到手了,林清樾前後查看了一圈室內破損的器具,心裡有了譜,修起來便得心應手。
敲敲打打的修繕聲響倒比人的喧鬨聲聽得舒服。
屋子裡實在沒地方坐,梁映收好他的包袱倚著門閉目養神。
這一日他過得並不容易,風寒退了後,他打起精神想拿著阿婆留下的舉薦信去書院,卻沒想到舉薦信不見了。他反反複複在老屋搜尋,耽誤了時間,被賭坊打手堵了正著。
現在想想應該是被她拿去,大抵是不想他一來就暴露身份。
不過她肯定不知道,賭坊的打手有多凶。
逼著他把這些時日背著賭坊私吞的賭債吐出來。
但錢他大多拿去買藥,所剩無幾。
而且就算剩下,梁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