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紅色的炙熱火焰扭曲了廣場上的空氣,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呐喊和嬰兒的啼哭,男子在烈焰中化成了飛灰。
陣法消退,廣場恢複如初,隻留下一地殘灰,微風吹過,卷起骨灰輕揚而去,眼看即將吹散。女子停止了哭泣,嬰兒似也哭累了,廣場上無聲無息。
突然一聲驚叫打破死寂,壓製著女子的暮族驚恐的鬆開了自己的手,眾人紛紛四散退去,抱著嬰兒的女子周圍頓時出現了一個真空地帶。在暮族驚恐的目光之中,女子黑發寸寸成雪,轉瞬白頭,如畫麵容爬上皺紋,皺紋漸漸加深,肌膚失去年輕的光澤,變得灰暗枯槁。
幾個呼吸之間,如花少女已成白發老嫗!
無人敢上前一步,衰老是什麼意思?暮族不知道,但卻本能的畏懼和排斥。眾人就這樣看著形容枯槁的老婦人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步履蹣跚的走向廣場中央,這一次再無人敢上前阻攔。
老婦一步一步走的緩慢,每走一步就更衰老一分,每走一步就佝僂一分。仿佛極為折磨人的慢動作,許久之後,老婦終於走到了廣場中央,然後放下了懷中已經無知睡去的嬰兒,用那雙似乎隻剩下皮與骨的手,捧起了地上殘灰。
一滴一滴的眼淚墜落,融入灰燼,卻不會有奇跡自灰燼中新生。
“暮雪白頭,我沒有失約……”嘶啞低不可聞的呢喃在風中消散,不知道過了多久,再無淚珠墜落,灰燼自老婦枯槁的手指尖靜靜滑落,細細如沙,摔落而下。
被放在地上的嬰兒卻不知為何醒了過來,放聲大哭,撕心裂肺。
許久許久之後,有人大膽上前,輕輕碰觸之下,老婦枯瘦佝僂的軀體轟然倒塌,顯然已死去多時,微風輕輕拂過,依舊卷起地上殘灰,隻是這一次的殘灰卻沒有隨風而去,而是纏繞上了老婦白色的長發,纏綿不散,親昵融彙……
影像到此戛然而止!房間裡寂靜無聲,舒尋幾人還陷在震撼中久久回不了神,第一個被人為裁決的轉化者竟然是卿空的父親,而第一個衰老而死的暮族竟然是卿空的母親!兩人暮雪白頭的誓約也許是對永恒相伴的期待,卻未想到,有朝一日,誓言強行成真。
星空手中的食物已經舉了許久,少年的眼睛還無焦距的望著前方,似還陷在剛剛的景象之中。暮陽則不動聲色的再次給自己打了一張治愈符篆。
最終,是葉翦一貫的冰冷聲音打破了寂靜。“暮族的能力受自身情緒影響,而且暮族的特殊之處在於他們的情緒可以轉化為能量,這可以讓他們更為強大,卻也可以讓他們變得脆弱,強烈到極致的情緒甚至會影響他們的軀體,例如死亡,例如衰老,這些最終被暮族定義為惡,同理,情感豐富在這個世界即為惡。”
烈陽聽此陷入深深的困惑。“所以為了避免被負麵情緒纏身,暮族隻餘虔誠信仰,其他情緒全部淡化,如此,他們就不會存在弱點,更不會被情緒左右,讓自己無懈可擊,更為強大。”烈陽的聲音微微一頓,眉頭緊皺。“但是這樣的進化方式為什麼讓人這麼不舒服?我感覺心口仿佛悶了一口氣,這個世界的世界意識為什麼會默認了暮族的這種進化方式?”
毛絨團子看了看烈陽,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世界意識不是默認,世界意識是無法判斷,情這一個字太過不可控,無論多麼強大的人一旦知情,懂情,動情都會變得脆弱,因為一旦你察覺在這個千篇一律的世界裡,有一個人變得特彆,那你也會不自覺的想要變得特彆,甚至會不自覺暴露脆弱的一麵,隻希望那個人可以看得到,然後伸手安撫你的脆弱不安。但是同時,情這一個字卻又可以讓柔弱變得堅強,為了遮風擋雨所以發自內心的想要變強。《日暮星河》的世界意識恰恰在情感方麵極為欠缺,它理解不了情,判斷不了情,隻知道,無情的話不知會不會更好,但是絕對不會比現在更差,所以選擇了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