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黛窈一怔,這才想起自己原本是來做什麼的,眼下這一摔並非故意,但也算“劍走偏鋒”達成了目的。
一時也說不清心下是何滋味。
更不知該在這人麵前表現出何種態度。
男人附身,骨節明晰的手,拾起掉在地上的兔絨湯捂,視線掠過她身後時,鳳眸微狹,忽道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快成婚了,恭喜。”
語氣冷冰冰的,蘊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譏誚之感。
黛窈下意識眉頭一皺,並不知曉先前承明帝曾提及她的婚事,這片席間也有不少人舉杯跟沈延歌道賀。
四下無數貴胄子弟,大都有些納罕地望著這邊。
尤其黛窈的雙生弟弟薑燁——滿腦子都是姐姐撲了自家頂頭上司?
所有人印象中,“傅修羅”仿如妖鬼行於人世,凶名在外卻“不接地氣”。
此刻卻似乎還挺健談,跟安陽郡主聊上了?
大家聽不見他口中說了什麼,但見他唇角在動,左右看得清清楚楚,尤其離得最近的秦茗。
黛窈自顧整理好衣裙,伸手奪回自己的湯捂,飛快在男人耳邊道了一句:“用嘴恭喜有什麼意思,屆時歡迎這位大人來喝喜酒啊。”
吐息溫熱,語氣頑劣,端的是心下即便翻江倒海也不要表現出來,務必要顯得若無其事並高貴冷豔。
傅湘前依舊巋然不動,仿如夜色中一尊靜穆的邪神。
眼前卻似有個紮著花苞的小姑娘,小小一隻,衝破時光,踏碎這冬日斑斕夜影,拿著把小小的刀子......在攪碎些什麼。
也不待人回應,黛窈拉起一旁的薑寶姍轉身就走。
不想沒走兩步,險些撞誰的胸口上。
抬眼一看,竟是沈延歌不知何時不聲不響地杵在她身後。入目金冠點翠,白羽落肩,繡著蟠龍紋的衣袂隨風而動,於月色下頗有幾分清豔。
京中有道七皇子沈延歌,郎豔獨絕,世無其二,自是長了一張好看的臉。斯文清雋,身形修長如鶴,看人時目光帶著幾分天然的驕矜,無端一派盛氣淩人。
“本王的未婚妻,莫非跟傅大人相熟?”
說這話時,沈延歌語氣平和,但因繃著一張臉,總讓人感覺他哪裡不大舒坦。
黛窈脫口道:“傅大人是誰?不認識。”
少女抬腳要走。
沈延歌卻並不相讓:“既如此,本王正好介紹你二人相識,也好謝過傅大人方才情急之下,出手相助。”
少女一愣,瞬間將頭搖成撥浪鼓:“大可不必,沒興趣,沒必要,本郡主怕生……”
恰逢琵琶樂聲再次響起,黛窈一個側身,拉著薑寶姍一尾魚兒似地朝承明帝的方向溜了去。
沈延歌站在原地,一手依舊負在身後,一手以拳抵唇輕咳了一聲,“嗬。”
“被本王慣壞了,從小就這樣,不成體統。”
四下離得近的世家子頓時一片牙酸。
…
踏過層層玉階,黛窈強行拉回自己所有思緒,隔著一段距離攜薑寶姍一起跪下,朝明黃幡帳內的帝王行叩拜之禮。
為天家威嚴所攝,薑寶姍匍匐在地抬不起頭,身子都隱有些發抖。
黛窈則大大方方:“給皇伯伯請安,給貴妃娘娘請安。”
“免禮,安陽。方才可有礙?”
“不小心摔了一下,沒關係。”
承明帝這才緩緩道:“目下禹北戰事稍歇,朕已召你父親年底回京團聚,安陽可曾收到家書?”
“勞皇伯伯掛念,已經收到了......”
“那便好,三日後的女子娛樂賽,安陽可有做好奪魁的準備?”
怎麼說,自這年入秋以來,北狄又屢次進犯大雍北境,禹北九州卻捷報頻傳,沈玖不可謂不龍顏大悅。
高興了,便曾在宮宴上公開許諾,說今年冬狩的女子娛樂賽,奪魁者可向天家請一願望,隻要合情合理,不超出能力範疇,皆準。
這份殊榮是默許給誰的,京中人儘皆知。
而黛窈近來黴得喝涼水都塞牙,也要執意前來雁南山走上一遭,正是瞅準了某種“契機”,一定要來奪魁並向天家請一願望——
一個除當今皇帝之外,無人能幫她實現,且已經蓄謀已久,曾令她在無數個夜裡輾轉反側的願望。
“自然,安陽定不負皇伯伯所望……”
黛窈在這邊跟皇帝聊,殊不知,沈延歌也正在筵席上跟傅湘前聊:
“傅大人聲名鵲起時,安陽替母守孝,甚少出來走動。傅大人又常出欽差,甚少露麵,難怪安陽識不得你。”
微一抬手,示意宮人給傅湘前的杯盞添酒,沈延歌意有所指,斯文的語氣裡夾帶著幾分上位者的倨傲:
“方才事發突然,有勞傅大人出手相助。本王那未婚妻素來嬌縱跋扈慣了,若她有失禮之處,本王代她向大人賠罪。”
兩個意思。
其一,時下大雍民風開放,但越是顯赫門庭,越是講究繁文縟節、禮儀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