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說話端的是滴水不漏,他甚至隱隱指出:我問王瑞吉那句話,不無透漏一點風聲的意思,難道你沒有想到?
“王瑞吉現在,還有兩個人看著吧?”陳區長不為所動,他淡淡地問一句。
“這個行為可能冒昧了一點,但我必須謹慎,”史允中慢吞吞地回答,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地盯著陳區長的左手——那隻手離煙灰缸非常地近,他做好了隨時躲避的準備。
“該說你什麼好呢?”陳太忠無奈地咂巴一下嘴巴,今天發生的事情,真的太打臉了,簽約現場搞出這麼一幕來,而且市紀檢委差點把王瑞吉弄走,真要帶走的話,這個項目還能成嗎?以後得嚇退多少投資者?北崇還怎麼發展?
就算眼下沒帶走人。王瑞吉肯定估計也有了陰影,對以後的合作,影響真的很大,彆的不說,在北崇的地盤上發生這種事,這說明北崇區政府護不住投資商啊。
陳太忠沒有辦法再往深處想了,再想的話,他就又要忍不住動手了。此事真的是要多惡心人有多惡心人。全北崇都知道了,一個喜慶的投資簽約儀式上,區長和投資商差點被市紀檢委帶走——這得多打擊民心?多打擊民眾對政府的信心?
對投資商的打擊。影響也是極其深遠的,娃娃魚養殖項目因此會受到影響不提,王瑞吉會受點委屈也不提。隻說王總是出身於陸海,那是國內數得著的富豪圈子,這個消息一旦傳出去,陳某人在陸海商人裡的形象,真的就崩壞得差不多了。
小小的手段,影響卻是極其惡劣,所以他必須追究,“是實名舉報吧?”
若是匿名舉報,你也敢做出今天這種缺德事情來。真的彆怪哥們兒禍及家人,這是你太欺負人了,欺負我倒也罷了,你損害的是整個北崇的利益。
史允中也知道,自己今天做的這件事情,性質有多惡劣,尤其是當他聽說。昌鴻根本沒有這麼多資金的時候,他越發地確定了一點——我就是徹頭徹尾的一杆槍,具備兵器的全部屬性,但是卻被人拿在手裡,身不由己。
“實名與否。這個我不好回答你,這是原則。”史書記沉吟一下,還是堅持本心,乾了紀檢監察這一行,就不能怕這個,不過他也無意替人背黑鍋,“但肯定是有人舉報了……我跟你無冤無仇的,犯得著嗎?”
“你肯定沒聽說,我連中紀委的乾部都打過吧?”陳區長笑眯眯地發問。
這話一出口,彆說史允中了,隋彪和趙根正都聽得兩眼發直,我艸,中……中紀委的乾部啊,陳區長你不要這麼凶殘好不好?
“沒有實名舉報,但是有省紀檢委的一些領導,比較關注,”驚愕過後,史書記當機立斷地表態——我隻是一枚卒子,冒充棋手的話,對自己就太不負責任了。
“是省紀檢委的哪些領導?”陳太忠沉聲發問,這麼丟人的事,怎麼可能就這麼算了?
“這個……真的就是原則問題了,”史允中輕吸一口氣,硬著頭皮回答。
“我他媽的真想撕了今天這個協議,”陳太忠沉吟好半天,終於低聲抱怨一句,“要不這樣,史書記……你幫我個忙,先問一下,記錄的這位同誌,跟你關係怎麼樣?”
“這個,小小小……小劉是個能堅持原則的同誌,”史書記有點犯暈,嘴巴也結巴了,“陳區長,我們是來了解情況的,調查清楚就能還你清白,這個……”
“你覺得這算幫我忙了?”陳太忠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
調查清楚,還不就是幫你忙了?史允中打心眼裡是這麼認為的,但是麵對這樣的主兒,他嘴上不能承認,隻能乾笑一聲,“陳區長有什麼指示,你講。”
史書記並沒有意識到,他在踏進會議室的時候,嘴裡口口聲聲叫著陳太忠,偶爾在名字後麵加個同誌二字,不過是想讓稱謂變得正式一點罷了。
但是到後來,不知不覺間,他嘴裡的稱呼就變成了陳區長,這一點他自己都未必意識得到,到現在,他更是等待陳區長的“指示”了。
“沒什麼指示,就是想請你幫我個忙,”陳太忠微微一笑,然而下一刻,他就語出驚人,“你雙規了我吧?”
“你……你開什麼玩笑,”史書記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臟在空中飄啊飄的,好半天才回到體內,他苦笑一聲,“陳區長,下麵有舉報,省裡有領導重視,我必須過來調查,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對你有成見。”
“這點膽子都沒有,也乾紀檢監察?”陳區長不屑地哼一聲,聽聲音居然是有點不甘心,“那你把今天過來的完整過程寫一遍,寫清楚了,你就可以走了。”
“什麼?”史允中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讓我紀檢監察的人給你寫經過?
“沒膽子雙規我。那你就寫經過,兩條路你自己選一條,”陳太忠淡淡地發話,“是什麼原因指使你來破壞北崇經濟建設的?既然不是雙規,你憑什麼試圖打斷我們的簽約儀式?”
“我們隻是來調查……”史書記還待辯解,陳區長手一揮,打斷了他的話,“我就問你……寫不寫?”
“我要是不寫呢?”史允中真的忍無可忍了。他冷冷地問一句。莫非你有膽子,敢非法拘禁紀檢監察乾部?
“不寫的話,那你就走吧。”陳太忠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久之後,我會去找你的。”
“那好。請看一下,確認無誤的話就簽字,”史書記還真就不信這個邪了,他拿起小劉的記錄,遞給了陳區長。
陳太忠翻看一下,毫不猶豫地簽上了自己的大名,又把兩頁紙微微一錯,騎縫也簽一個名,隨手遞給了對方。
史書記帶著小劉轉身離去。屋裡剩下的三人沉默不語,片刻之後,隋彪站起身來,“太忠區長,為了咱們北崇的發展,這口氣隻能暫時忍了。”
陳太忠手一伸,將煙蒂在煙灰缸裡擰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史允中是帶著一肚子氣離開的,不過走出辦公室之後,他就冷靜了下來,心說陳太忠是一味的要搞事,為什麼到最後。會這樣虎頭蛇尾?
想到那句淡淡的威脅的話,史書記也有點無奈。他真的不想把仇恨拉到自己身上,至於說對方可能隻是恐嚇——真的隻是恐嚇嗎?
他一邊走一邊想,卻也想不出來,陳太忠能有什麼樣的應對手段,畢竟紀檢乾部針對舉報做調查,是職能範圍內的事——匿名舉報就不能調查了?
史允中死活想不出對方的手段,但心裡那點不祥之感,怎麼也揮之不去,就這樣沉吟著,他走到小會議室,呆了好一陣,衝看著王瑞吉的兩個人擺一下手,示意他們跟自己走。
下一刻,他腦子裡靈光一閃,走到王瑞吉麵前,伸手同對方握一握,麵無表情地發話,“王總,我們隻是正常的調查,請你不要誤會,該投資的還是要大膽投資。”
他這是不想被北崇人誤會,不成想身後傳來個聲音,“王總已經決定撕毀協議了,他覺得北崇不安全……這個後果,總要有人來承擔的。”
我艸尼瑪,合著你在這兒等著我呢?史書記回頭看一眼陳太忠,無奈地歎口氣,“陳區長,我這是歡迎他投資。”
“你說那麼多沒用,我先給王總做一做思想工作,”陳區長鐵青著臉發話,“做不通的話,誰攪黃了這個投資,我帶上區裡群眾去他家吃飯。”
咱們一直在說話,你什麼時候就知道人家要撤資了?史允中狐疑地看一眼自己的手下,那兩位微微搖頭,表示對這個說法不知情。
一時間,史書記就覺得自己在莫名其妙間,雙腳都陷進了沼澤地,這漩渦是如此之大,他是如此地無力,想要抽身真的是太難了,他無奈地看一眼陳太忠,“陳區長……沒必要這樣吧?”
“哎呀老王,你這個收回投資的想法,讓我很為難啊,”陳區長才不理會他,走上前拍一拍王瑞吉的肩膀,“看在我的麵子上……能不能考慮一下呢?”
“嘖,這個嘛,”王總也是挑通眉眼的,聞言就皺著眉頭沉吟了起來,他大致猜到了陳區長是什麼意思,但是最終目的是什麼,他還真的不清楚,沉吟好半天之後,他重重地歎口氣,卻是一個字都不肯說。
“你們怎麼還不走呢?”陳太忠側頭看一眼史書記,咬牙切齒地發問了,“是一定要在這兒,等著看我的笑話?”
“好吧,我寫經過,”史允中哭笑不得地搖搖頭,“這樣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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