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1 / 2)

領主與他的龍 醉君天 10172 字 3個月前

在拜訪完矮人王之後, 尼格瑞姆這次的出行就結束了,他們一路趕回了蓋登,又搭上了回城堡的馬車。

誕生日慶典舉辦在即,人們中節日的氣氛越來越高漲,尼格瑞姆書桌上的事務卻一點也不見減少,不過他從不苛責手下的人,在發現城堡中也有人想要回家看看後, 尼格瑞姆便大方地給侍衛們放了假, 隨後又抽空去蓋登雇傭了幾個高大強壯的獸人來城堡幫忙。

埃布爾不覺得有自己在還需要其他什麼人來保護尼格瑞姆的安全, 不過尼格瑞姆隻是笑了笑, 並沒有對自己的決定做出什麼解釋。

很快,十二月到來了,距離誕生日還剩下六天。

尼格瑞姆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晚飯。

裝在盤子裡的土豆泥被尼格瑞姆用勺子推成了一個半球形,他正用勺子的背部試圖去把這個半球的表麵抹得更加圓潤, 一絲不苟專心致誌的態度堪比蓋登最專業的瓦泥匠。

大約是在邊際森林中無法固定時間用餐的緣故,尼格瑞姆挑食的壞毛病這段時間愈演愈烈,埃布爾今天沒有蹲在他腳邊和他一起吃飯, 以免尼格瑞姆把自己所有的食物都塞給他,而是站在尼格瑞姆的身後, 試圖監督尼格瑞姆用餐。

眼見著尼格瑞姆開始捏碎麵包去給那坨土豆泥做裝飾了,埃布爾終於忍不住歎了口氣,說道:“主人,不論您把它弄成什麼樣, 最後還是得您自己把它吃掉的。”

尼格瑞姆:“……我不吃!”

埃布爾:“您得吃,您今天中午就沒吃多少東西,晚上不可以再繼續餓著了。”

尼格瑞姆大聲道:“我不餓!”

埃布爾:“……”

埃布爾無言地和自己倔強又任性的主人對視,他實在不懂,他的主人在處理事務時明明那麼可靠,連邊際森林的詛咒那麼大的事情都能信手解決,和四個種族的頭領對話時更是談笑風生,為什麼偏偏吃飯這麼困難呢?

他記得自己剛來到城堡的時候他的主人還……哦,沒有還,那個時候尼格瑞姆就開始拚命把自己的晚飯塞給他吃了……

埃布爾沉痛地歎了一口氣,半跪下來,拿過勺子將那堪稱完美的土豆泥挖了半勺下來,隨後在尼格瑞姆從期盼轉為麻木的眼神中將勺子遞到了對方嘴邊:“來吧主人,我喂您?”

埃布爾努力瞪大自己的綠眼睛,用祈求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主人,尼格瑞姆果然扛不住,微微把嘴張開,埃布爾抓住機會,眼疾手快地把那半勺土豆泥喂了進去,又立刻從盤子裡挖出來半勺,重新遞到尼格瑞姆嘴邊。

尼格瑞姆:“……”

尼格瑞姆板著臉,就那麼含著那半勺土豆泥,既不往下咽,也不張嘴了。

就在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對峙的時候,管家走了上來,清了清嗓子,打破了眼下的僵局。

尼格瑞姆趁機把埃布爾手裡的勺子推到一邊,含含糊糊地對管家道:“怎麼了?”

管家向尼格瑞姆行了一禮,恭敬道:“先前放了假的侍衛們陸陸續續回來複職了,請問您雇傭回來的那些獸人們要發放薪酬並遣散嗎?”

尼格瑞姆似乎才想起來還有這件事來著,想張嘴說話卻差點嗆著,隻好將嘴裡的土豆泥都咽了下去,喝了口水後才道:“不,我留著他們還有用……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了,是嗎?”

事情太多了,忙得尼格瑞姆都要把這茬兒忘了,他算了算時間,道:“來不及了,就現在吧,叫仆人們把窗簾和地毯都拆下來,花瓶之類的擺設也都收到倉庫裡去。”

見埃布爾和管家都愣住了,尼格瑞姆趁機反手奪過埃布爾手裡的勺子,將所有的土豆泥都喂進了埃布爾的嘴裡,隨後把盤子和勺都往桌上一擱,嚴肅地命令道:“不要浪費時間了,你也動起來。”

這麼多年了,埃布爾當然知道尼格瑞姆下的這個命令究竟是什麼意思——他們又要為王都那位使者的到來做準備了。

但埃布爾站起身來時皺著眉,把嘴裡的食物咽下後問道:“王都使者每年的誕生日晚上才會來,不是還有幾天的時間嗎?”

尼格瑞姆看了他一眼,說道:“邊際森林的事情雖然不至於在短短三個月內傳得人儘皆知,但王都那裡必定是能聽到風聲的,國王的使者今年一定會提前到達,試圖打探清楚這裡的情況,不出意料的話,明天或者後天他就會到城堡來了。”

——

夜色如水,冷風呼嘯,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在寒風中緩慢前進。

車夫穿得很多,仍舊和馬兒一起冷得直發抖,手中的韁繩也幾乎要握不住,但他身後不到一寸的地方,被毛皮和厚毯裹得嚴嚴實實車廂內卻十分溫暖。

車廂裡坐著的是當今國王陛下的寵臣之一,帕西爾子爵。

帕西爾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邊境了,過去的四年當中,每一年他都要在誕生日的這天向現任的休諾丁伯爵帶來國王的問候,這也意味著他不僅已經四年沒有享受過王都的誕生日慶典了,而且在彆人沉醉在酒肉歌舞的時候,還要獨自一人跑到荒蕪破落的鄉下挨凍。

就算是貴族,這時候也忍不住要罵上一句臟話了。

操!

一想到到了那個窮酸的城堡後,還要堆著笑臉聽那個休諾丁家的小瘸子向他抱怨哭訴自己過得有多麼多麼苦,帕西爾就忍不住想,他怎麼沒死呢?

帕西爾就不明白了,他第一年來的時候就有人要向那瘸子動手了,結果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過去了,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那小瘸子命倒是挺硬,每次見他都一副病殃殃的樣子,卻愣是活得好好的。

其實帕西爾今年都不想來了,他甚至已經向國王請求叫對方換一個人當使者了,但偏偏就在這時候,他又聽說邊境的情況好像有了些改變,無主之地似乎沒那麼混亂了,邊際森林也開始向外流通物資,給那一片地方掙了不少錢。

帕西爾連著來到邊境四年,光吃苦受累了,一丁點兒好處沒有撈到,突然聽到這樣的傳聞,又怎麼肯就這麼放過?於是最後又腆著臉到國王跟前收回了要換人的話,決定最後來邊境看一眼。

如果真的像傳聞中說的那樣,休諾丁家的瘸子已經憑借邊際森林賺了大錢,他便想辦法求國王把這片領土轉封給自己,如果是假的……哼!他回去就拔了那些亂傳謠言之人的舌頭!

車廂裡實在悶熱,帕西爾忍不住撩開了封住車門的厚毯子,絲絲縷縷的寒氣滲透進來,窗外的景色也映入了帕西爾的眼簾。

今年直到現在也沒有下雪,黑暗中的一切事物都看得不太清楚,但這裡已經是哈倫鎮的地界了。

房屋全部都被拆除,所有的土地都變成了田壟,草藥們整齊地排列其中,在寒風中聳立著,等到成熟時,它們將換來大袋大袋的金幣。

隻可惜看見它們的人並不識貨,帕西爾冷哼一聲,放下毯子,說道:“居民不見蹤影,田裡長滿雜草,看來小休諾丁混得並不怎麼樣嘛。”

回去就把那些坑害他到這種地方的人全部抓起來。

帕西爾在馬車裡睡了一覺,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到達了領主的城堡。

除了牆壁上的爬山虎枯藤更加茂密了一些之外,這座城堡從外麵看上去和他去年來的時候沒有任何區彆,準確的來說,因為那些爬山虎的殘骸,小休諾丁的城堡看上去更陰森破敗了。

帕西爾第一萬次後悔自己聽信了彆人的鬼話來到這裡。

他沒有等待多久,休諾丁伯爵便帶著管家和仆人們出來迎接了,瘸子領主對他的到來表現得如同往常一樣殷勤又欣喜,陰鬱的眉眼間卻帶著怨氣,明顯又有攢了一年的一肚子抱怨要對他傾訴,帕西爾昂著頭,擠出一絲笑容來,跟著他們進入了城堡。

在王都養成的習慣讓帕西爾在進入城堡後便下意識地想要脫下厚重的大衣,結果才拉開衣領,毫無遮擋地從窗戶外麵刮進來的寒風便叫他哆嗦了一下,又狼狽地重新把大衣穿好了。

休諾丁伯爵尷尬地笑了一下,一瘸一拐地邀請他去書房小坐,又吩咐仆人去端來熱湯和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