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1 / 2)

顧斐音封印靈山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就算寧時亭這幾個月來無比認真地了解各種有關西洲的事情,依然也有許多地方沒有去過。

顧斐音這次選定的開啟封印地點叫做凜日峽,寧時亭沒有去過,地方比較偏僻,隱約快要出洲府了。

他憑借對於西洲地圖的印象推測,這個地方正對晴王府,和顧聽霜府上那個封印地點是完全相反的方向。雪妖進不去群狼的山崖,隻有這個地方肆虐最嚴重。

也因為這個地方人跡罕至的原因,基本沒有什麼遮擋的地方。

寧時亭安排的水師和火師,施法的範圍一般都在城鎮中居民多的地方,或者是重要的物資轉運點,不可能有經曆再花費到這樣不相乾的地方來。

是以這條路越走越冷,車廂裡放了整整三個水炭火,走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全數結成了冰。

對於顧斐音來說,這已經是例外的慷慨了。顧斐音不是個隨時隨地會體念部下的人,因為他靠共苦來率領部下,他能抗過嚴寒,他的部下也必須跟上他的腳步。

寧時亭這樣的人會拖後腿,多年來,已經有無數人,無數件事情明裡暗裡地告訴過他這一點。

寧時亭本來就在病中,這時候因為寒冷,不適的感覺更甚了。

他正要將身體縮緊一點的時候,就發覺自己的袖子又被拱了拱。顧聽霜——顧聽霜占據的小狼身體鑽了出來,抬起金色的、水汪汪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後爬過來,開始非常不客氣地撕咬他的衣襟。

寧時亭嚇了一跳,以為顧聽霜真的玩心起來,要咬爛他的衣服。不過一會兒後他就發現,顧聽霜隻是假模假樣的咬了幾下,等他的衣襟鬆開之後,才施施然地鑽了進去,趴在他的懷裡拱好。

狼是純陽之物,靈山白狼更是上古神族,是至剛至陽的化身。凡間草原上傳說,睡在狼皮做成的褥子上睡一夜,第二天必然要燥熱得流鼻血,也是這個道理。

小狼這個時候裹上來貼住他,居然真的為他驅散了一大片寒涼的氣息,讓寧時亭稍微喘了口氣。

寧時亭隔著衣衫拍了拍小狼的腦袋,說了聲:“謝謝。”

他一時也拿不準是要謝顧聽霜還是要謝小狼。

……這樣鑽進衣服中供人取暖,如果仔細想一想背後的人是顧聽霜,還有點小小的奇怪。

總之這毛茸茸的家夥很乖,沒有亂動,認認真真地給他捂著。

外邊大雪肆虐,仙鶴拉動的車駕也越來越遲滯,等到寧時亭覺得外邊的風雪幾乎可以掀翻車頂的時候,方才聽見有人秘術傳音道:“寧公子,可以下車了,請隨下屬前往王爺會客的營帳,殿下在那裡等你。”

寧時亭低聲說:“知道了。”

他戴上手套,揪著小狼的脖子毛把顧聽霜抓了出來,然後整理好衣襟,探尋的視線看了一眼顧聽霜。

那意思是問他現在也要跟著下去嗎?

顧聽霜迅速領會了他的意思,當即鑽進了他的衣袖中,大有賴著他不走的趨勢。

寧時亭就拍了拍它,下了車。

人下車的一刹那就差點被風雪淹沒,好在周圍的隨從都訓練有素,寧時亭半口凝色的寒氣還未吐出,火蓮傘就已經罩在了他的頭頂。

一列人見到他出來,齊聲敬道:“見過公子。”而後護送他前往營帳中。

現在是夜晚,寧時亭不熟悉這片地方,舉目望過去全是雪,被夜幕染成極暗的青藍色,深色的岩石幾乎要和天幕融為一體。

隨從說:“公子走路小心,這兩邊都是斷崖,白天裡還好,晚上容易走錯。這是王爺特彆叮囑的。”

寧時亭抬起頭,看見遠處又兩個營帳並排放置在一起,中間間隔大約六七丈。

即使夜色濃重,他也能一眼看出兩個營帳的布置不同,帥旗也不同。靠西的那個是顧斐音的營帳,靠東邊的旗幟看不清,看位置應該和晴王本人的地位職銜不相上下。

寧時亭被人簇擁著送到營帳口,壓低聲音說:“王爺,臣寧時亭來了。”

顧聽霜在他袖子裡動了動。

寧時亭的聲音很好聽,就算是啞著的氣音,也能透出一種彆樣的柔弱和淡靜的感覺。

很快簾子就掀開了,顧斐音坐在裡邊篝火旁,往他這邊看了一眼:“快進來,阿寧,見過大將軍。”

寧時亭走進去行了禮,這才發現顧斐音麵前還坐著一個人。

百裡鴻洲。

寧時亭在這一刹那怔住了一下。

他知道的消息是百裡鴻洲因這次的種種事端,被仙帝派來加強邊防。因為蘇家對晴王府步步緊逼,寧時亭亦遞交了證據,說自己曾經受到蘇家豢養的殺手攻擊,仙帝態度模糊不清,最後隻是和稀泥,派來百裡鴻洲來善後。

而這個善後的時間,應該是幾天之後,並不是現在。

一個時間的差距當中可以推敲的還有很多,寧時亭此刻看見顧斐音和百裡鴻洲言談甚歡的樣子,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當時顧聽霜對他說的話:“——你這麼自信把那個小屁孩送過去,就能徹底阻絕這種紛爭?”

“你說日後百裡家會和晴王府決裂,但要我說,晴王府手握重兵,百裡家握著開國以來千百代的冰蜉蝣殺手,仙帝對此應該是一樣的忌憚,怎麼看都是百裡一族和我爹聯手才對吧。”

寧時亭僵了僵,很快回複稱若無其事的樣子,低聲問好:“見過大將軍。”

百裡鴻洲的視線放在他身上,似笑非笑:“的確是見過了,上一回還沒來得及感謝寧公子在府上的招待。也沒來得及告訴寧公子,從今往後晴王府和百裡一家不分你我——”

“哦?還有這種事?”顧斐音向寧時亭伸出手,寧時亭順從地將手交給了他,被他拉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今天他出門戴的是最不舒服的那一對手套,並不是他平常用的無形無色的洛水霧,而是普通的絲線織成的手套。不怎麼透氣,粗硬硌手,更不方便做一些更加精細的動作。

這個手套並沒有什麼其他的特殊之處,相比洛水霧隻有一點好:能夠讓人一眼看出,他是否戴了手套。

這也是顧斐音要求他保持的習慣,隻要是他來見他,必須戴上這一個手套,否則寧時亭的下場會很慘。

顧斐音笑著說:“這麼說上次阿寧還不知道,恐怕有些地方冒犯了大將軍吧?”

“倒也不是,寧公子禮數周全,倒是府上那個……”

百裡鴻洲一句話還沒說完,寧時亭就已經笑吟吟地補上了:“世子殿下常年深居府中,不曾學會待人接物。臣……因為身份的原因,也不好教導世子殿下,讓大將軍見笑了。”

袖子裡的小狼伸了伸爪子,假模假樣地示威,張開嘴輕輕地往他手腕上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