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 84 章(1 / 2)

顧聽霜一夜沒睡,少見地去了書房,要人拿了紙筆過來。(ggdown.)

葫蘆站在一邊給他磨墨,燈下也看不清顧聽霜在寫什麼,隻是給顧聽霜換茶的時候,想起來什麼似的說:“公子寫奏折的時候,也是這樣,大冷天的跑過來。一寫大半宿。”

顧聽霜埋頭寫著,問道:“是昨天的事情嗎?他之前還騙我說沒寫,看來早就寫好了。替我爹給仙帝寫的述職麼?”

葫蘆說:“這我哪裡明白,殿下。不過是昨天的事不假。公子當時是寫完了,回頭又過來修改了幾個字,而後再送交青鳥送出去的,大約也不算欺騙殿下吧。”

顧聽霜沒吭聲,中途又要人把上次寧時亭給他看過的,晴王府這幾年間聯絡王城的書信和其他職位交接紀錄拿了過來,除此以外,他還要來了九洲圖誌,把現今每個洲,洲下的所有城府都看了一遍,在上麵寫下負責人的名字、派係。

他忙了半夜後回香閣睡了,隻叮囑葫蘆記得把他做過標記的西洲圖誌送到寧時亭那裡去。

葫蘆伺候他睡下,給小狼、月牙、銀邊三位“狼大人”準備了晚間零食。隻是一反常態,今天隻有小狼翹著尾巴啪嗒啪嗒跑過來呼嚕吃了一大堆,月牙和銀邊沒有出現,百獸園中找了一圈兒也沒有。

靈山白狼做事不容人揣度,葫蘆心想:“這幾天在府裡呆膩了,大概是回了山上吧。”

他卷起顧聽霜的圖軸,一邊收拾一邊嘀咕,這位主子在圖上畫的東西他半點都看不懂,圖案極其複雜,線條纏繞起來幾乎覆蓋了原本的地圖標誌,細看又不是成形的字和畫。

送過去的時候,正好撞見寧時亭揉著眼睛披衣起身,吩咐下人準備洗漱用具。

葫蘆有點驚訝:“公子隻睡了兩個時辰不到,這就起身嗎?”

寧時亭說:“之前習慣了雞鳴前睡,現在睡早了反而有點不習慣,睡不著,出來走走。”

葫蘆將顧聽霜的卷軸呈上:“那也正好,殿下剛去睡了,要我把這個東西交給公子。”

寧時亭詫異了一下:“飲冰不是練功去了嗎?”

葫蘆撓頭:“可是殿下一晚上都在書房啊,之前倒是去了一會兒世子府,也沒人跟著,後邊就回來了,一直留在書房寫字呢。”

寧時亭隨手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指尖一碰,發覺是暖洋洋溫和細致的觸感,才發現是顧聽霜昨天夜裡給他係的鬥篷。

少年人認真的視線、溫熱的呼吸,肩頭凝結的寒霜,像是會跟著浮現在眼前。

燈火亮起,寧時亭俯身在桌上展開送來的圖卷,繁雜細密的線條出現在眼前,正紅、赭色、墨色三種筆觸,錯雜糾纏。

他凝神思索了一會兒後,隨手將桌邊一杯還沒來得及換下的冷茶潑在了卷軸上!

茶水嘩啦傾倒下來,全部都被畫卷吸收。旁邊葫蘆還沒來得及驚訝,就見到卷軸上陡然浮現出層疊立體的影子,每個脈絡都建立在顧聽霜畫下的線條上。

江山畫卷上,城池立起,烽火漫天,天地被三色分成三個部分,此時此刻,卻有一縷不同尋常的金色出現了。淡金色的脈絡如同利刃貫穿整個畫麵遊走,自西洲城,晴王府開始,往城邊蔓延,覆蓋頂替了原本的墨色,成為燃燒的細火。

隨後,金色火焰升騰蔓延,漸漸成為燎原之勢,吞並墨色,撕裂赭紅,最後將正紅逼成正中一點。畫卷上錯雜的線條在飛速消退,最後剩下的形狀逐漸清晰,正是一個“帝”字。

葫蘆手抖了一下,差點讓抱著的托盤哐當一聲滑下去。

寧時亭看了一會兒後,伸手收起畫卷:“你不必驚訝。這個卷軸是特質的江山卷,是九洲富家子弟從小學習策論、文物所用的法器,遇水則化,複雜困難。如今靈氣消退,很多人的根骨修為連這個法器都無法開啟,能把江山卷用得這樣爐火純青的人已經不多見。這個東西,我以前在冬洲的時候也用,作為北海鮫人方才能開啟,但也做不到殿下這樣精純。”

葫蘆:“……”那麼大個“帝”字還擺在那裡,他驚訝的完全不是這個好嗎!

他越來越覺得頭皮發麻:“殿下是要……”

寧時亭看了他一眼,低笑道:“如你所見。”

顧聽霜今夜沒有睡在香閣,他回了自己的世子府。

儘管這個地方在大雪時凍壞的建築還沒有修繕好,他依然回了自己那個陰暗破舊的房間。

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晨起來,他扶著輪椅出去,抬頭看了一眼後院靈山的方向。

今天的靈山很平靜,平靜中透著某種異樣,儘管他沒有看見,但是靈識本能帶來的感覺這樣告訴他,群狼還在商討對策。

過了一會兒,菱角哆哆嗦嗦地跑過來告訴他:“殿,殿下,今天有幾隻狼大人過來把小狼大人帶走了,是殿下您的意思嗎?”

小狼本來在埋頭大吃,突然冷不丁脖子就被叼住了,小狼一口肉還沒吞下去,掙紮撲騰著哭嚎了起來不肯走,可是寧時亭不在,顧聽霜也睡著,沒人敢管。小狼就這樣被哭唧唧地叼回了靈山。

“不是我的意思,隨它們去。”顧聽霜問,“寧時亭醒了嗎?”

菱角這才稍微鎮定了一點,告訴他:“一早醒了,說等著殿下一起出去散散步。”

今天天氣晴好,日光罕見的亮堂,曬得人渾身上下都懶洋洋的,透出暖意來。

顧聽霜一出門,就看見寧時亭站在世子府外不遠的地方,正在仰頭看一株梅花樹。反常的季節,讓王府上所有的梅花提前盛放了,又在這個時節紛紛枯萎,這個時候,枝頭已經光禿禿的沒了任何芬芳痕跡。

但是寧時亭看得很出神,顧聽霜也就停下了腳步。

顧聽霜記得,自己在這次醒來之前,似乎有一段自以為是臘梅樹的記憶,但是再多的就記不清了。寧時亭現在站立近側的,也並不是他當初暈倒在下麵的那一棵。

那一天發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像一個突然插入生活的夢境,雪妖、臘梅和突然支撐他站起來的那股靈力,隨後又寂滅在腦海深處,無聲無息。

“你在看什麼?”顧聽霜問。

寧時亭看見他過來了,收回視線,回答說:“在看臘梅樹。”

“臘梅樹?”

“嗯,不知為什麼,最近突然很喜歡。”寧時亭說,“好像是做夢的時候,夢到過有一株很美的臘梅樹,就種在王府中,可惜我沒找到是哪一株。”

顧聽霜也跟著往上看了一眼。寧時亭說:“臣請殿下,和臣一起走走吧。”

他今天穿最後了一身白,猛地望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像是雪做的,銀白的發半挽著,簡單在腦後束了束,精神又漂亮。

兩個人在園子裡漫步。顧聽霜左手控製著輪椅的方向,寧時亭站在他身側,也用左手輕輕推著他。

顧聽霜喜歡這樣的感覺,他不喜歡彆人推著輪椅走在他後麵,也不喜歡身邊人快走,讓他難以跟上。他一抬眼就能看見寧時亭的側臉。

“殿下的江山卷我看過了。”寧時亭說。

“如何?”顧聽霜盯著他的眼睛。

寧時亭低下頭笑了笑:“是殿下的風格。”還是和上輩子如出一轍,從西洲起,烈火燎原一樣急劇擴張,最後直逼王城。他的心思就是這樣簡單直接。遇到阻攔便戰,戰無不勝。

等到顧聽霜靈識修煉到第七重往後的時候,不止白狼神一族,天下所有有靈之物都會為他所用。但是相應的,他不會權衡之術,後續難以為繼。要吃的苦,也是可以預見的。

“我的風格是什麼風格?”顧聽霜又問。

寧時亭說:“和殿下一樣直率灑脫,但是臣有個更好的想法。臣說過,往後一切道路,都由我來為殿下鋪平,以後這樣的事情,交由臣來權衡,殿下您自己選擇就好。如人才籠絡,心腹培養,朝中關係……這些殿下所不喜歡的事情,就由亭來做吧。”

上輩子顧聽霜如果能提早在朝中打通人脈,或許顧斐音就無法再苟延殘喘那樣酒了。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顧聽霜的勢力並沒有滲透入朝中,也因為這個原因,他前期的路算是十分坎坷,孤立無援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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