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不知道什麼時候跳了過來,看見他們兩人都換了新裝,過來找他也要新衣服穿。
“一隻小畜生要什麼新衣服?”顧聽霜說,一腳把小狼輕輕蹬開。
寧時亭卻衝小狼拍了拍手,從袖子裡掏出一個杏色的繩結,輕輕地係在小狼的前爪上。這顏色很襯小狼金黃的眼睛。小狼高興起來,撒著歡兒跑出去了。
刻著奔狼紋章的大門緩緩開啟,顧聽霜望了一眼外麵的人流街市,沒什麼表情,自己驅動輪椅駛了出去。
早在四年前,他打定主意永生不再踏入凡塵中。
寧時亭跟在他身後,輕聲說:“殿下如果不高興後邊跟著一群侍衛,那麼就相信臣和小狼,會護住殿下。可以嗎?”
“可以。”顧聽霜說。
經由風雪摧折後的西洲正在慢慢恢複往日繁盛的景象,雖然街市上還冷清,但是也有不少地方值得逛逛。
顧聽霜不愛逛街,他小時候經常被他娘拖出來陪著逛街,次數多得令人發指,以至於他到今日都能清楚地分辨出西洲上百家香鋪、粉鋪裡香粉的區彆,哪家的脂粉最細,哪家的香味留得最久,又是哪家的首飾雖然不值錢,但是做得都格外玲瓏有致。
他們家不興侍衛開道,因為開設民事堂的關係,西洲人人都認得王妃。
他和寧時亭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幾乎沒人認得顧聽霜,他已經接近五年沒有出現在彆人眼中了。
“好俊的小郎,衣裳也貴氣,是哪家的公子?看衣裳看不出來,像是也沒帶侍衛家眷,是彆處來西洲的人嗎?”
“不是吧,他旁邊那位紅衣公子我像是有點眼熟……雖然看不清臉,但怎麼就這麼眼熟呢?”
茶鋪老板和旁邊賣首飾的大娘竊竊私語道。
“是晴王世子。”突然插進來一個少年人的聲音。
這少年坐在茶鋪旁邊,眼神很銳利,直直地盯著顧聽霜。
“好像還真是,韋絕,原來他還沒死,是成了癱子啊。”
韋絕身邊的一個同伴跟著饒有興致地傾身前去,想要再仔細看了一下,被韋絕伸手拉了回去,微微帶著慍色說:“傅慷,少說這種話。我聽聞五年來他性情大變,比以前更陰沉不少,你莫要再講這些風涼話。”
西洲的世家子弟繞來繞去都是這些人,一起修行,一起上功課,鬨過一刻千金也常來小街市喝酒。韋家世代出禦醫,是杏林命門,傅家則世代為朝中武官,路子也更野一點。
“風涼話?我?我風涼誰了,他以前把我們碾壓得死死的時候,全西洲都看我們的笑話,現在他廢人一個,我還說不——”傅慷半句話沒說完,被韋絕捂住了嘴。
“小點聲,那個戴麵罩的人剛剛回頭了。”韋絕繼續盯著那個方向。
不是錯覺,晴王世子身邊跟著的那個人,雖然他不認識,但是他確定他剛剛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精致的珠簾擋住了眼睛,但無端讓人感受到了……殺氣!
寧時亭的腳步頓了頓。
兩人的耳力都好,顧聽霜說:“何必與他們計較。我十歲前是天靈根,樣樣壓過所有人,又因為在府中幫我母妃掌事的原因,沒能和他們玩在一起。他們會對我心懷怨憤,此時此刻踩上一腳,也是人之常情。”
寧時亭低聲說:“殿下說的是。”
顧聽霜抬眼瞥他,莫名其妙的覺得心情好了起來:“我以前沒發現你其實挺小氣,寧時亭。”
“是殿下生性淡泊大度,不計較。亭其實……”寧時亭說,“是個想護短的人。”
護短?
顧聽霜琢磨著,他可成不了彆人的短處,寧時亭倒是應該反過來才是。
小狼聞風而動,立刻扒去了寧時亭身上,厚厚的肉墊爪子就直接勾著寧時亭的精致的衣裳,嗷嗚嗷嗚地示意它可以是一隻沒用的小狼,寧時亭可以護一護它。寧時亭雖然聽不懂,任由它撒野。
顧聽霜不打算替小狼翻譯。
兩人正要繼續往前走,卻聽見身後茶鋪內,少年壓不住的聲音再度響起:“操,我想起來了,前段日子晴王府是不是進了一個鮫人?還是毒鮫?那人隻比他大三四歲吧,聽說鮫人善淫,以美色惑人,他怎麼好意思這麼快地認了那鮫人當小娘!那人真是顧聽霜本人沒錯嗎?他娘要是在天有靈,不得氣死。”
寧時亭還在發愣,偏頭去看顧聽霜的時候才意識到糟了。
顧聽霜的眼神已經變了。和寧時亭頭天去世子府,看見的顧聽霜的眼神一樣。
那一次他看見之後的第二天,世子府死了兩個侍衛,一個血潑上了房梁,另一個渾身上下找不出一丁點可以拚湊起來的部位,那次留下的血腥氣至今,連返魂香都無法驅散。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