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鳥傳信千裡,把寧時亭的回信傳往隔了萬水千山的邊境影帝。
秦燈站在晴王營帳外,仰頭看又一批青鳥來去。他肩頭站著一隻眼光犀利的雪鴞,不知道聞到了什麼,突然振翅飛撲上去,從一隻青鳥嘴裡截下了一封信。
信件叼回來,放在秦燈的手上,不用展開,都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雖然淡,但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散去。
這也是雪鴞每一次都能準確找出來自晴王府的信的原因。
“用香掩飾毒,毒鮫乾的就是這樣下作的事啊。”秦燈感歎了一下,拆開信件。
是晴王府發過來的回信。
最近寧時亭對晴王的態度有異,還不是一般的異常,持續了大概快一年的時間。
秦燈比寧時亭年長幾歲,自負少年天才,是晴王必不可少的軍師右手。他不怎麼看得起寧時亭——寧時亭寶就寶在他那一身的毒,可是空有調香和用毒絕技,而腦海裡空無一物,那也就算不上是什麼厲害人物。
他沒和寧時亭見過麵——顧斐音的性格,也不喜歡看重的下屬各自私下見麵,但是他認為寧時亭威脅不大,如果晴王哪一天覺得,這鮫人或許會背叛他,那麼他也會直接向顧斐音建議鏟除。
而最近的事情怪就怪在這裡,顧斐音居然直接拒絕了他的建議。
上一次,他入帳中報告最近探聽的消息,曾經告訴顧斐音:“雖然孫先生說世子是不可造之材,可是世子殿下對您的反叛之心顯而易見。如今世子殿下有了封號,有了屬地,未來還會遷入靈均王府,您實在沒有必要,將一個知根知底的寧時亭留在那裡。距離遙遠,我們不好控製,難保世子殿下不會勾結寧時亭反叛。”
那時顧斐音正在帳中批閱公文,聽完他說的話之後,眼睛都沒眨一下:“你的意思是,你要動寧時亭?”
他跪下來,沉聲說:“如已生異心,不妨誅殺之!”
顧斐音終於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嗤笑聲讓人渾身上下一瞬間如墜冰窟:“就憑你,也想動寧時亭?”
這個走向讓秦燈始料未及,還好秦燈也算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雖然差點被他嚇破膽,但是仍然鎮定著請罪:“臣說了不該說的話,臣死罪。竟然沒有看出晴王殿下對公子的用心。”
“去外邊領五十鞭子。”顧斐音翻過一頁書卷,“下次不要讓我再聽見這麼敗興的話。”
秦燈其實並不太懂顧斐音的情感,這個男人的思緒陰沉而危險,喜怒無常,變幻莫測。顧斐音從不信任人,寧可錯殺一千人,也不肯放過一個,即使是在他身邊共事十年的人,他也會冷不丁地警告你一下。
寧時亭和百裡府的糾葛,是秦燈出的主意,他想不明白,都這樣了,寧時亭居然還死心塌地,願意為顧斐音赴湯蹈火……是真的犯·賤麼?
秦燈跟顧斐音在王城的時間比較多,隻有少數人知道,顧斐音這麼多年來唯一比較上心的,是一隻男狐狸精,九尾白狐。
雖然他沒有機會近距離見過那隻白狐,但是匆匆幾次照麵,秦燈大略知道對方是個什麼模樣。模樣長得不如寧時亭好,但是大概性子非常討人喜歡,望著顧斐音的眼神能汪出水兒來,宜喜宜嗔,千嬌百媚。
寧時亭太冷,整個人淡得像水,這種人美則美矣,終歸無趣。
不知道寧時亭要是知道,顧斐音身邊還有這麼一隻狐狸精的話,會是什麼反應。秦燈想到。
他把雪鴞叼來的回信拿入帳內,給顧斐音看。
顧斐音掃了一眼寧時亭的字跡:“倒還是跟以前一樣。”
中規中矩,淡淡的,像是賭氣了,又像是不怎麼上心了。
秦燈這次學聰明了,在旁邊沒說話,隻是想起來似的,問他:“殿下今年回西洲過年麼?我聽說小世子年後的十六歲生辰呢。”
“我不去了,你去一趟,就算代替我這個……當父親的,儘一點心力。”顧斐音說,“靈獸觀上的動靜查清楚了嗎?”
秦燈答道:“查清楚了,是寧公子事先安排好,替世子殿下造的局。殿下本身,並沒有那個驅遣百獸的能力。”
“那就好。”顧斐音說。
秦燈猶豫著問:“那殿下還需要臣前往,不知是有什麼絕妙布置,臣愚鈍不查?”
“倒是沒什麼布置,到時候生辰宴,你順便替我送個東西給寧時亭。”顧斐音隨手從書案邊抽出兩張封好的紅紙,遞給他。
秦燈接過來一看,雙腿一軟。
這是……
這好像是……
婚書!
*
由於要布置年後的生辰宴會,晴王府的這個年沒怎麼隆重地過。
寧時亭遣散了眾人回家過年,正月再回來。留在府上的都是無家可歸之人,畫秋、葫蘆、菱角等都是老人了,所有人就湊在一起,簡簡單單地過了。
過年當夜,寧時亭給百獸園的白狼們也加了餐。
由於人手不夠,畫秋、菱角他們也害怕白狼,就是寧時亭、聽書和葫蘆挨個去給狼喂食,每隻狼一頭香噴噴的烤鹿。
小狼由於被顧聽霜勒令減肥的原因,隻能跟在寧時亭腳邊口水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