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親,會這樣吻寧時亭嗎?
顧聽霜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到了,他發現自己想象不出來他父親和寧時亭的場景。
見過一麵之後,顧斐音到底長什麼樣,他也忘記了,隻記得他和他父親長得很像。
他的想象中,替代他父親出現的,反而是另一個人影。
是他在寧時亭夢中曾經看到的,長大後的自己。有著深不可測的雙眸和高挺健壯的身軀,雖然他現在也不差,但是那個願望又出現了:他想快點長大。
顧聽霜隻覺得渾身難受,這種止不住的思緒讓他心煩意亂,甚至一瞬間忘了自己要做什麼。
他覺得自己不敢再看寧時亭了,乾脆放下了手裡的東西,驅動輪椅走出了門。
今日無雪,府裡的水師修補了一下籠罩在府邸中的冰層,寒氣雖然不像之前那樣熱烈,但出門後迎麵吹來的風還是逼人刺骨。
顧聽霜挺直脊背,靜下心來感受每一寸寒風掠入軀體中帶來的近乎於疼痛的涼意,慢悠悠地往外邊晃。
他覺得自己清醒了,隻是一時間還沒想好要往哪裡去。
正待輪椅慢悠悠停下來的時候,他忽而敏銳地捕捉到了身邊一絲不同尋常的風聲,讓他警惕了起來。
眼前什麼都沒有,是一如往常寧靜安和的景象。
顧聽霜皺起眉,手中長劍直接出鞘飛出,直接沒入了另一邊的牆壁中,發出一聲錚然響聲。
與此一起響起的還有一聲孩子氣的痛呼:“啊!要死!”
顧聽霜挑起眼皮看過去,看了一眼之後又索然無味地收回了視線:“哦,是你啊。”
牆邊被攔下的,正好是多日不見的聽書。
小孩離開這麼長時間,似乎長高了一點,胖瘦看不出來,總之依然是一臉壞脾氣的樣子。衣服料子倒是好上了很多,一副貴氣小公子的模樣。
多日不見的小公子突然出現,顧聽霜也沒有很意外的表示。
他跟聽書根本不熟,聽書原來在府上的時候,也總是站在寧時亭那一邊,很看不慣他。
聽書狠狠地瞪過來,指了指懸在自己麵前的長劍:“要不是我反應快,殿下這把劍就讓聽書血濺當場了。”
顧聽霜說:“有正門不走,有下人不通傳,冰蜉蝣這樣鬼鬼祟祟地隱身進入,要不是我特意放你一馬,你還以為你有命?百裡小公子。”
兩人間的氣氛一瞬間劍拔弩張起來,比起聽書不在府上的時候,更多了一點針鋒相對的意思。
聽書滿臉嫌惡,似乎是並不喜歡他的新姓,但是礙著顧聽霜是不熟的人,也不好發作。
他拔下那把劍丟到一邊,滿臉不情願,但還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見過世子殿下。我來找公子的。”
“找哪個公子?”
顧聽霜慢悠悠的,難得有了個機會可以和寧時亭一樣逗小孩,他不打算放過:“我這裡可沒有什麼公子,隻有我的下臣寧時亭。他現在忙得很,聽了我的命令在做事呢。”
聽書一聽,說:“我去找他。”
顧聽霜又伸出手,做出了來擋他一下的示意:“見我的人,先問過我讓不讓見,百裡小公子,你這性子也太急了些。”
他身後,小狼也不知什麼時候跟了過來。這隻狼睡清醒了,跑出來找他,一出來就看見它的頭狼又在凶人,於是趕緊也竄了過來,豎起尾巴跟著凶人,齜牙咧嘴的。
聽書快要被他氣死了:“公子什麼時候成你的人了,他就算是什麼人的人,那也是王爺的人,輪不到你在這裡說話。”
顧聽霜眼神中閃過一絲寒芒:“你不信的話,叫上他親自來問我。問問他的心到底是偏我爹那裡還是偏向我這裡——”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身後,寧時亭披著厚厚的大氅出來,看到眼下的情形後,詫異道:“聽書?”
他直直地望著聽書,有些意外,也沒顧得上顧聽霜和聽書在這裡說了些什麼,隻伸出手示意聽書過來:“快來,聽書。”
聽書一看到他就什麼都忘記了,飛快地奔過來往他懷裡一撲。
闊彆這麼久,即使是繃著賭氣的孩子,也會在那再自然不過的溫柔中消解。
聽書被寧時亭抱住了,隨後又抓住他的袖子,要跟他一起走回去。
寧時亭這時候才想起這裡還有個顧聽霜,帶著病氣的聲音聽著很清淡,臉上也還帶著發燒後沒有退卻的薄紅。
他問顧聽霜:“殿下方才說什麼?”
顧聽霜:“……沒什麼。”
寧時亭咳了幾下,說:“外麵風大,殿下也跟著回去吧,小心不要著涼。”
輪椅咯吱咯吱地滾動起來,小狼跟他一起灰溜溜地跟在寧時亭身後,慢慢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