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渺渺拿著酒精棉跑回體育館,楊思楠已經沒事人一樣翹著受傷的腿坐在祁葉身邊喝水了。
見她臉蛋紅撲撲地跑回來,楊思楠好奇問道:“渺渺,你臉怎麼這麼紅?中暑了嗎?”
夏渺渺有口難言,窘迫地低下頭,“沒有啦。”
楊思楠“哦”一聲,把冰水遞給她,“給你降降溫!”
夏渺渺把酒精棉遞給祁葉,接過楊思楠遞來的冰水,默默貼在了自己的臉上。
想到剛才的事情,她就恨不得暴打時野一頓。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她現在對他真是討厭到了極點!
他竟然試圖用親吻的方式在標記和證明所屬權,這和狗狗拉尿搶地盤有什麼區彆?
時野這個混蛋!
祁葉很快幫楊思楠的傷口消了毒,又上了藥。
楊思楠在心裡琢磨著怎麼找理由見他,都沒顧得上臉紅:“不用上紗布嗎?”
她看電視裡受傷了都要包紮的。
祁葉把用過的酒精棉丟進垃圾桶裡,“不用,天氣熱,自己小心點護住傷口,彆沾水。”
楊思楠遺憾地“哦”一下。
祁葉又說,“明天記得來醫務室再看看傷口。”
楊思楠心裡一喜,忙不迭應道:“好啊好啊!”
羞意後知後覺地上來,楊思楠耳尖微紅。
明明他隻是儘到了一個校醫的責任,可她的心裡卻在一點點地往外冒粉色泡泡。
四舍五入就是祁葉哥關心她了耶!
很快,她剛冒出來的那一點小甜蜜頃刻就被擊打得粉碎,祁葉給另外一個女生的傷口消毒完,同那女生說了一模一樣的話。
楊思楠:“……”
她轉過來,看夏渺渺白皙的小臉仍舊緋紅一片,關心道:“渺渺,你真的還好嗎?”
夏渺渺點點頭,不好意思把剛才的事情和閨蜜說。
可她真的不太好。
她在這裡冷靜了半天,也沒把自己勸好。
一想到時野剛剛對她做的事,她就忍不住想爆炸。
而且她現在認定,時野不太正常。
他真的有病!
雖然平日裡總以冰冷亦或無所謂示人,可那一秒,她在他眼中看到了近乎瘋狂病態的偏執。
那可怕的占有欲,讓她一想起來仍舊覺得汗毛直立。
而且他們剛才的動作全被攝像頭錄進去了!
一想到祁醫生或者其他人有可能看見那個視頻,她隻覺得羞愧難當,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台上啦啦隊在為中場休息助威演出,楊思楠看著台上賣力跳動的林佳蕊,嘖了一下,有點奇怪道:“渺渺,你有沒有發現,最近林佳蕊的存在感很強啊?”
以前也就是個在班內默默無聞的的女生,但最近楊思楠明顯感覺到林佳蕊的存在感越來越明顯,不光是她總是看到林佳蕊,而且身邊的人也都經常會議論到。
夏渺渺聽她這麼一說,也抬起眼往台上望去。
除了領悟林佳蕊,其他女生穿的都是白色的加油服,而林佳蕊則一身火紅,身材纖細火辣,引得身邊人一陣討論。
“林佳蕊身材也太好了吧?”
“以前從來沒感覺到她這麼有感染力!”
“感覺她領舞,也不輸夏渺渺嘛……”
夏渺渺真是有點忍不住了,在心裡小小地吐槽了一下。
那本書寫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林佳蕊和時野最後真的會在一起嗎?
如果要在一起,他們能不能快點在一起啊?
不然時野一直纏著她,讓她這個炮灰真的感覺到很難受,也很委屈。
楊思楠在一邊刷論壇帖子,看見那個熱帖,遞過來問她,“渺渺,這是怎麼回事啊?”
夏渺渺看見帖子上說的內容,臉上剛剛褪下來的熱意倏的又席卷重來,她這回不再顧及形象,小聲地咒罵:“時野就是個神經病!”
楊思楠驚了:“怎麼了?他誤會你和祁葉哥?”
彆人也許會認為夏渺渺轉移了目標,喜歡上了祁葉,可楊思楠不會。
想到剛剛女生A明明去叫渺渺的,卻也紅著臉跑回來,支支吾吾地不肯說怎麼了。楊思楠很快有了判斷,有些不確定地問:“難道剛剛……時少欺負你?”
一說到這個,夏渺渺的臉變得更紅,有點不自在地挪開視線,“沒有。”
夏渺渺不願說,楊思楠就沒再問,想了想,又問:“那要不要我去和他解釋一下?”
“解釋什麼?”
“解釋你和祁葉哥沒什麼啊。”
“不要!”
夏渺渺氣道:“我和祁醫生本來就沒有什麼。為什麼要對他解釋啊!我和他又沒有關係了。”
楊思楠想說,這很明顯啊,時少吃醋誤會了唄。
但渺渺不說,她不能判斷時少到底對渺渺做了什麼。
楊思楠再次關心和確認道:“渺渺,他真的有沒有對你做什麼吧?”
夏渺渺搖了搖頭,垂眸道,“我明天就去找班主任說換座位的事了。”
時野是個神經病,她要躲遠一點。
-
時野晚上回了趟時家。
他過去的那個點兒,時家人正在吃飯。
傭人劉嫂給他開了門,驚喜地跑回去道:“時總,少爺回來了!”
時寅銘放了筷子,目光微冷地往玄關處瞥一眼,冷哼一聲,“他還有臉回來!誰給他開的門?”
劉嫂在心裡叫苦不迭。
自上回在院裡不歡而散,時總就下令要大家不準給那不孝子開門,可時少畢竟是時少,這要回來,大家還能真攔著嗎?
她不敢說話,就立在一邊候著。
那邊時野進了家門,就徑直往樓梯上走。
時寅銘見了,不滿更甚,天一熱,火氣也跟著蹭蹭地往上冒:“這什麼態度?”
說著就要起身,江靜玉伸手攔他,“彆氣了,你前幾天做的檢查都說你肝不好,可不能再動怒了。”
時寅銘被她這樣一勸說,便沒再動,但仍舊覺得氣不過,“你看看他這像是什麼樣子?家裡搞得跟旅館似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江靜玉安撫他,“阿野這孩子本性不壞,隻是因為他母親的事對他打擊太大,寅銘,咱們都要慢慢來。”
兩人說著話,時蓯已經小心翼翼地爬下凳子了。
看見哥哥回來,時蓯邁著小短腿奔到樓梯口,奶聲奶氣地衝時野的背影喊,“哥哥!”
江靜玉嚇得筷子一抖,當即有點坐不住。
但時寅銘已經被她勸下了,在一旁忍著火氣吃菜,江靜玉也不好跑過去,強忍著心頭的不安笑著安慰道:“讓蓯蓯去勸勸哥哥,你想咱們蓯蓯多可愛啊。”
時蓯長得可愛,在家裡受儘喜愛。他邁著小短腿一步步地爬台階,眼看著哥哥要走過轉角,看不見了,他有點急,有點小哭腔的喊:“哥哥等一下!等等蓯蓯!”
時野仿若未聞,腳步沒停。
他一路走回自己的房間,離開半年,房間裡什麼變化都沒有,牆頭還貼著母親送他的海報。
他目光淡然地看著這一切,從書架最上方拿下了個箱子。
裡麵裝著他這些年來獲得的大大小小的榮譽。
有獎狀,有獎牌,也有獎杯。
裝了滿滿的一箱。
其實時寅銘說的也沒錯。
他就是個懦夫。
之前的射擊之路走得實在太過順風順水,叫他狂妄自大,目中無人。
時隔半年,他仍記得自己最恥辱的那一天,教練的失望眼神,還有隊友的詫異和競爭對手眼中的譏諷。
他們說,天才少年,不過如此。
帶著噓聲,他灰溜溜地回來北城。就此放棄。
他放任自己變得越來越糟。
一塌糊塗的家庭關係,被束之高閣的獎牌,還有再也不回去的國家隊。
甘於隨波逐流,變得越來越平庸,在日複一日的虛度光陰中顧影自憐。
這半年來他沒敢再關心射擊的任何消息,可信仰卻早已融入骨血裡,即便榮譽蒙塵,看到過往的輝煌,還是會讓他的心臟重跳起來。
時野長睫微顫,他的指尖輕輕地拂去上麵的灰塵,動作極慢卻極細致地擦著。
時蓯哼哧哼哧地跑進來,在門口歪著腦袋看了一會兒哥哥的背影,這才急切地跑進來,小手伸長了,想夠他的手,奶聲奶氣地喊他,“哥哥,不要抖!”
時蓯不懂哥哥為什麼會顫抖。
他隻看到過媽媽哭起來會顫抖,媽媽有的時候會喝酒,喝完酒就顫抖著抱著他哭。
哥哥,也在哭嗎?
他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哥哥。
然後費勁地爬上一邊的凳子,像安撫媽媽那樣,輕輕摸了摸哥哥的手,“哥哥,不哭啦!”
他說完,又把自己小口袋裡的奶糖拿出來,“哥哥,吃!”
糖很甜的。
蓯蓯每次哭的時候,媽媽給糖吃,就不哭了。
哥哥也不要哭了啦!
如果是以前,時野大抵會皺著眉,覺得這個討人厭的拖油瓶煩人的要死。
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時蓯那雙澄澈不染世俗的眼,他有一下恍惚。
一如前幾天夏渺渺看向他的眼。
她也曾如此,拚儘全力地想要安撫他。
雖然對江靜玉的孩子時野仍舊沒什麼好感,但時蓯確實就是一什麼也不懂的小屁孩,從江靜玉的角度來說,時蓯對著他獻殷勤,四舍五入都算得上是“認賊作父”了。
他冷著臉,“你自己吃。”
時蓯不肯,帶著奶香的小手在空中晃了晃,“哥哥吃!”
小孩子有著驚人的堅持力,他不解,時蓯便一直遞,不厭其煩地喊著哥哥。
時野皺了下眉,故意嚇他,“小鬼,你很吵。揍你信不信?”
江靜玉恰在此時衝上來。
她心神不寧地吃完飯,笑得臉頰都快僵硬,一進門就看見時野對著時蓯凶,當即什麼都不顧了,尖叫著衝過來推開時野,一把把時蓯抱進懷裡。
江靜玉真是嚇壞了,厲聲道:“時野!你有火氣衝著我來,你和蓯蓯生什麼氣?”
時野沒防備,被江靜玉的長指甲刮了一下,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手裡的那塊金牌“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江靜玉沒在意,抱著時蓯一腳踩上去,柔聲安慰道被有些嚇到的時蓯,“蓯蓯不怕,媽媽在呢!”
她一邊說,一邊有些忌憚地防備著地打量時野。
時野的脾氣隨他爸,看著外表冷冰冰的,實際內裡也是個火爆性子。
江靜玉其實有點怕,抱緊了時蓯,但誰也不能傷害她的孩子!
她強裝鎮定地和他對視,十七八歲的少年,竟然有著驚人的壓迫感,一雙眼黑漆漆的,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可誰也不知道他下一秒會不會暴怒出手。
沒一會兒,江靜玉的小腿肚子就開始沒骨氣地開始抖。
可少年卻忽的彎下了身,冷聲道:“麻煩讓讓。”
江靜玉一愣,這才低頭,看見到自己踩在了他的金牌上。
以前的時野在射擊方麵極有天賦,她不止一次聽時寅銘用炫耀的語氣感歎,到底是怎麼生出這麼一個狂小子,仗著自己有一身的本事,含金量不夠的比賽拿的金牌看也不看一眼,隻牛皮哄哄地遺憾自己沒能打破記錄。
她退開來。
看見那塊獎牌是時野早期比賽拿的金牌,在心裡默默鬆一口氣。
可下一秒,她看見少年愛惜地將那塊獎牌撿起來,用指腹輕輕地摩挲過獎牌牌麵。
聲音很輕,但語氣裡卻透著讓人不寒而栗的冷:“行啊。等時寅銘那個傻逼進了醫院,我就讓你們母子倆卷鋪蓋滾蛋。”
時蓯已經被嚇哭了。
他聽不懂哥哥和媽媽在說什麼,他隻是單純地感受到哥哥對他濃厚的厭惡。
時野說完後,拿了那一個箱子掉頭就走,時蓯抱住媽媽的脖子,想追又追不到,哭著喊著“哥哥”
江靜玉皺著眉頭哄了一下,見兒子還是不聽,有點恨鐵不成鋼地在時蓯屁股上打了一下,“喊什麼哥哥,那不是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