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林佳蕊終於再度甩開趙戈的監視,跑了出來。
一月末的冬夜裡,她跑丟了右腳的拖鞋,一隻腳赤著站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可她一點也不覺得冷,她覺得好快樂,如同籠中鳥被放出窗外,整個人都快活的要死。
可這樣的快樂並沒有持續幾分鐘。
北城真小,她遇見了剛同朋友們嗨結束的趙戈。
還是趙戈的朋友先看見的她,拍了下趙戈問:“欸,你前女友啊?”
趙戈不以為意,摟著新女友說:“不可能,那狗日的被我監視著呢。敢給老子戴綠帽,我弄死她!”
他說著,往朋友指的方向看,正好對上林佳蕊驚恐的眼,愣了一下。
對視上的那一秒,林佳蕊拔腿就跑。
她跑得很快,求生欲讓她不停地加快速度。左腳的拖鞋也被直接蹬掉,雙腳奔跑時常踩到尖銳物,疼的要死,可她不敢停,生怕再被趙戈追回去關起來。
可很快,身後一束大燈直直地照射過來,叫她睜不開眼睛。
是趙戈的車!
她的腳鮮血淋漓,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身後,是趙戈輕蔑的笑:“林佳蕊,你跑啊。”
她聽見他命令司機踩下油門撞死她的命令,林佳蕊不用轉頭就知道,趙戈一定會這樣做。
他就是這種人,他是個瘋子。
求生欲讓她想到那天係統的提議。
係統要她一半的壽命和靈魂,她舍不得,可在這一刻,那樣的條件實在太誘人了,區區一半的壽命和靈魂力罷了,她什麼也願意割舍。
她尖叫著開口:“係統!我和你換!”
係統:【是否要付出一半壽命和靈魂力讓世界重置?】
林佳蕊毫不猶豫地應了:“是!”
那束大燈越來越近,她的視線花白一片。
“我想要抹殺趙戈,這個人直接暴斃可以嗎!”
她恨不得殺了那個惡劣惡心的人。
趙戈把她逼到這種絕境,讓她遭受白眼和侮辱,在一月的冬夜裡狂奔。
她恨死他,恨得想殺死他。
係統:【好的。現在進入重置倒計時——】
周遭的事物全部都停滯住了。
街邊抬著腿的小狗,叼著煙的男人,趙戈的車……
所有人都像是被摁下了暫停鍵,停在了原地。
唯有冰冷的係統音響徹腦海。
【五——】
【四——】
【三——】
【二——】
【一——】
係統冰冷說出最後一秒鐘時,林佳蕊眼前是一片炫白的光。
她閉上眼,落下來兩行清淚。
一切本不應該是這樣的。
按照書裡,她應該才是女主,她身邊的同學們都喜歡她,時野也為了她和人打架,明明……應該是那樣的才對。
她出賣了一半的壽命和靈魂力,來換取時野能夠愛她的機會。
-
夏渺渺坐在回程的高鐵上,忽的腦子一陣鈍痛。
她本以為忍一忍就過去了,可即便她咬著牙強忍著,那痛意不僅沒有消除,反倒顯得愈發地強烈,腦子裡,像是有兩股力量在拉鋸,心口也開始鈍鈍地痛起來。
有人看出她的不對勁,關切拍拍她的肩膀:“小姑娘,你還好嗎?”
不太好。
夏渺渺咬著唇,整個人都抖了起來,她嘗試著開口,可喉嚨像是被堵著,發不出聲音。
可疼痛還在繼續,她的腦子像是要炸開,疼痛難忍之下,暈了過去。
……
再度睜眼時,夏渺渺發現自己背著書包,站在北城站台。
周圍行人人來人往,快過年的點兒,回程的人很多,她被人碰撞著,趔趄地往前走了幾步。
腦袋已經不疼了。
可她完全想不起來,自己是什麼時候疼暈過去的?
又為什麼站在了這裡?
一切都顯得格外的詭異。
可時間沒有變,她也還留存著記憶,在她身上,好像發生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心口也像是有一塊沉重的大石壓著,叫人喘不過氣來。
她有預感,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夏渺渺第一反應就是給時野打電話,可電話撥出去,得到的卻是關機的提示。
她心裡一沉。
也許是路上沒電了。
她這樣安慰著自己,回到家,岑麓瀅看見她回來,忍不住又道:“渺渺,今天見到時野開心嗎?”
夏渺渺點頭,“媽媽,很開心,時野誇你做的餃子很好吃。”
岑麓瀅狐疑地看她一眼:“真吃了?”
這樣的反應就足夠讓夏渺渺感到恐慌了。夏渺渺繼續點頭:“是的。”
夏遠也不信:“時野那小子怎麼可能吃——”
岑麓瀅狠狠瞪了夏遠一眼,示意老公閉嘴,柔聲對著夏渺渺道:“那就好,渺渺,時間不早了,你快睡覺吧!”
夏渺渺想起那個時野沒接的電話:“媽媽,我想給時野打個電話,你能把手機借我用一下嗎?”
岑麓瀅眼神閃爍了一下,把手機遞給她。
夏渺渺拿著手機,走到陽台,很快撥出了那個爛熟於心的電話。
很快,電話被接通了。
她帶著不安的墜墜感喊他:“時野。”
電話那頭,時野語氣冰冷:“夏渺渺,你到底想怎麼樣。有意思嗎?”
他很久沒有這樣和她說話過了。
久到她差點以為,他對任何人都是那樣溫柔的樣子。
她拿著手機呆呆愣住,眼淚洶湧的落下來,心裡有好多委屈和不甘。
他忘記了。
所有人也都忘記了。
他又變回了那個討厭著夏渺渺的時野。
一切都像是一個無限的循環,她努力地感動他,然後終究在他們互相喜歡的時候,會被分開。
她沒再說話,徑自掛了電話。
電話裡傳來嘟嘟的聲響,時野拿著手機,莫名覺得有些不對勁。
剛才他隱約聽見了電話那頭的夏渺渺的小聲啜泣聲。
可他能安慰她什麼呢?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時野掛完電話,心中仍舊覺得有不對勁。
可他想不出來這不對勁的感覺是什麼。
夏渺渺打完電話,從陽台走出來時,恰好聽見岑麓瀅和夏遠擔心的語氣。
“怎麼辦啊,渺渺再這樣下去,我都擔心她得癔症了。”
“唉,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咱閨女怕咱擔心嘛,強裝鎮定呢!”
“什麼時候渺渺不那麼喜歡時野,我就要燒高香了。”
夏渺渺把頭發散下來,低著頭,把手機還給媽媽。
她不敢說話,怕爸爸媽媽聽出自己的異樣。
可做父母的,怎麼可能感受不到呢?
岑麓瀅和夏遠擔心地歎氣,嘴上卻一直在為她鼓勁:“渺渺,總有一天,時野會喜歡你的。你要加油。”
夏渺渺哽咽著點頭,回了房間,捂住嘴,無聲地流淚。
房間裡沒有開燈,窗外皎潔的月色落進來,小豆腐不明所以地“喵”一聲,跑過來蹭著她的褲腿,像是在無聲地問怎麼了。
夏渺渺垂下眼看它:“小豆腐,時野忘了我。”
-
夏渺渺一夜沒睡,她睡不著。
隻有她一個人知道,世界應該是輪回亦或者重置了。
或許在這本書的設定裡,她和時野永遠也走不到一起。
他是男主,而她是拆散他和林佳蕊關係的惡毒女配,他們必須應該堅定地站在自己的崗位上,各司其職,也正因此,他們注定無法走到一起,如同某種禁忌戀般,艱難且阻力重重。
睡不著,她乾脆起來收拾舊物。
一頁一頁地翻看著之前寫著時野喜好的本子,還有她害怕自己遺忘,寫下來的日記。
但與她的判斷相反的是,這一回的她並沒有失憶。
那一頁頁看起來沒有任何記錄的紙頁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她與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最後,她翻到了之前的看到的那一段話。
【他很奇怪,明明放學前還是好好的,第二天又開始討厭我。】
她掉了淚,咧了下嘴角,但沒笑出來。
這一切,和現在的場景何其相似。
筆紋反複重疊,她想到之前並沒有破解出來的那一句話。
借著台燈的燈光,她努力地去嘗試拚湊另外一行。
第一個字,勉強看出來好像是“性”。
筆畫很多,又疊加在一起,每一個字的判斷都很艱難,她看得認真,幾乎判斷拚湊理解每一個字都要用上快半個小時。
終在天空亮起來時,她湊出了這一句完整的話——
性格可以被反轉,角色可以添加,但愛情不會被改變。
夏渺渺徹底怔住,因為太過吃驚,她手裡的鉛筆驀的落下,砸在地板上,驚得睡著的小豆腐猛然抬起頭。
她看著這一句話,怔愣地說不出話來。
——但愛情不會被改變。
那些塵封的記憶像是被打開了關鎖住的閥門,紛遝而至。
她和時野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在學校裡,她是拿著獎學金的全校第一,被同學們偷偷評選為校花,時野不是頹然的廢物校霸,他是C省射擊隊的隊員,一路從北城射擊隊打上了國家隊。
鏡頭一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