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淩:“Zzz……”
隨著皇帝陛下的這聲輕喚,殿內還在爭執的大臣們有誌一同的收了聲,下意識的看向了太子殿下霍淩所在的方向。
太子,不動如山,毫無反應。
霍淩站在最前方,除了皇帝陛下誰都看不清楚他的狀態,就在有大臣心下暗自感歎太子殿下真穩得住,甚至對霍淩的評價都高了幾分的時候,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的皇帝陛下將手中的折子丟向了太子殿下,“霍淩!”
被折子砸個正著,如夢初醒的霍淩抱著突然出現在懷裡的折子,滿臉茫然,“……父皇?”對不起,但誰讓大臣們“吵架”吵得就像在念經,他也不想睡的。
看著霍淩那滿臉無辜的樣子,皇帝霍檢氣不打一處來,然而他終究還是忍住了,心平氣和的問道,“太子,你有什麼想法?說說看。”
霍淩滿臉茫然,小動物的生存直覺沒讓他直接反問回去,說什麼“我啥都不知道能有什麼想法”的說不定會讓皇帝陛下當場暴怒的話。他抬頭看著皇帝霍檢眨了眨眼,又左右歪頭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終於反應了過來,霍淩低頭翻開了懷中尚帶他體溫的折子。
霍淩手中的折子,正是導致今日早朝如此熱鬨的原因。
看完這封他連蒙帶猜後勉強讀懂的折子,霍淩大致了解了情況,總的來說,今日早朝會這麼“熱鬨”主要是因為一個老生常談的問題——黃河又泛濫了,我們到底是堵還是疏?
春暖花開萬物複蘇之際,也往往會給地大物博的大周朝帶來一個問題,那就是“春汛”。對於大周朝的百姓而言,黃河一年不泛濫上一兩次就說明今年有大旱,然而同往年不一樣,向來“春汛”不明顯的黃河今年卻仿佛得到了老天爺的看重,洶湧澎湃還夾帶著碎冰的洪水衝垮了不少良田,也覆滅了周邊的幾個村莊。
百姓受災,朝廷自然是要派人賑災,然而早朝上將賑災的相關事情都討論完了以後,工部尚書李公明卻當庭遞了折子,表示災要賑,但水更要治。
李公明在折子上提出了幾條治水的方法,無論是興修水庫還是讓黃河改道都言之有理,也讓人耳目一新,但是錢從哪裡來?誰來治?怎麼治?人力怎麼來?是堵?還是疏?
各種各樣的問題,不是一封折子能夠解決的,主張“疏”的李公明同主張“堵”的戶部尚書宮嶷各執己見,各有自己合理的理由,其他的大臣也有自己的看法。
有的主張“堵”;有的主張“疏”;有的是牆頭草,上一句覺得這個有理就同意這個,下一句覺得另一個有理就同意另一個;有的則作壁上觀……眾生百態,鬨得皇帝腦殼疼,吵得霍淩睡意泛濫。
合上折子,霍淩撓了撓臉,在眾人的注視下輕咳了一聲,“那個,李大人的文采還是很不錯的。”
皇帝陛下:“……”我是讓你說這個的嗎?
被點名的李公明大人一愣,擼起來的袖子都忘記了放下,他看不到太子殿下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對方話中滿滿的認真,一時之間不知自己該作何感想。
同李公明一樣,不知自己該作何感想的大臣也有很多,不少大臣望著站在最前列的霍淩的背影,仿佛看到了大周朝日後如山體滑坡一樣的命運。
場麵,一時變得極其的安靜。
就在這突如其來的安靜導致不少人心都涼了的情況下,霍淩在皇帝陛下“我為什麼還沒被你氣死?”的視線籠罩下,挺直了背脊的同時清了清嗓子,“諸位大臣說得都很有道理,如果我說沒什麼看法的話,那一定又有人覺得‘大周要完’了吧。”
沒注意到他話音落下的瞬間,某些老臣已經捂著胸口下一秒就要昏過去,霍淩自以為活躍了氣氛,接著說道,“我沒見過黃河泛濫的樣子,也不知道到底是該‘堵’還是‘疏’,但黃河要治,這是大家都可以確定的事情。”說著,霍淩尋求認同一般的,朝上首的皇帝陛下看了一眼,“……對吧?”得到皇帝陛下的頷首後,被認同的霍淩有些激動的咧了咧嘴,對上首的皇帝霍檢笑了笑。
皇帝陛下:“……”傷眼。但是看在霍淩是他不得不選擇的選擇的份上,霍檢抬了抬手,很給麵子的幫霍淩搭了話架子,“你接著說。”
“咳,我其實有個問題想要問問李大人。”挺了挺胸,霍淩扭頭看向一邊已經將擼起來的袖子放下來的李公明,“你,到過黃河嗎?”
“沒有。”已經知道霍淩是何意思的李公明輕抿了下唇,回答了對方的問題後,還加了一句,“但是我到過長江,還治過長江的水。”
“那又如何,你還不是沒到過黃河。”霍淩理所當然的反問,將李公明問得啞口無言後,霍淩又扭頭朝一邊的戶部尚書宮嶷問道,“宮大人,你到過黃河嗎?”
宮嶷雖然從李公明的反應已經有所猜測,但是麵對太子殿下霍淩的問題,他還是隻能如實回道,“沒有。”
“既然沒有,”霍淩雙手一攤,理直氣壯的表示,“那你們所言所語,不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嗎?”
“沒有到過黃河,不知道黃河到底是怎麼回事就在這裡指手畫腳,還說大周因為有我就要完,我看大周是因為有你們才要完。”
雖然他當一個廢物當得很開心,但是父皇罵他廢物是一回事,這些啥都想管連皇後去了太廟都覺得是葉貴妃太囂張,而三天兩頭彈劾他母妃的人說他廢物,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站著說話不腰疼,連他這個廢物都不如的人,又是什麼?
霍淩歪頭環顧了在場眾人一圈,目光所過之處,不少大臣都下意識的避開了他的視線。
場麵,一時變得比最初還要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