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揚起她束發的綢帶,鬢邊發絲拂在臉上,莫名有種蒼涼的意味。
少虞微怔,下意識抬起頭,但遙遠的天穹上並沒有人影,隻有混元陣殘留的劍暉來回切割著雲層與皎月。
“謝君慈?”他駭然。
不隻是他,在場人都露出驚愕的神情,目光從天穹移轉到百裡牧遙身上,打量中帶著些的意味不明。
他們都知道謝君慈出關這件事,一個月前那場仙門大議,她落座不久便匆匆離去,說是要尋找她那個凡人侄子。這段時日,她蹤跡難覓,他們都以為,她不會出現了。
但也對,今夜她要找的人和她的女兒都在這裡,她沒道理不來。
可眼下這又是幾個意思?
來了,卻不見?
漫長的寂靜中,他們屏住了呼吸,生怕錯過謝君慈的一點暗示。
在幾位太上長老都不出麵的當下,謝前輩的意思便是最重要的。對於這個墮魔叛門的親生孩子,她到底是認、還是不認?
“嵐意,我並不認為現在是我們見麵的好時機。”女聲清悠,“你是我的女兒,但我從未將你當做孩子,故而,你不必喚我母親。”
這是不認的意思?
眾人交換著眼神,某些不可言說的暗流複又湧動。
“自然,我也不會將你當做敵人。”她道,“我今夜來此,隻為兩件事。其一,你要隨我回仙宗,向各位同道解釋你墮魔叛門的原由,並接受相應的懲罰;其二,送謝瓚回青州。”
她很公允。
謝嵐意瞥了眼百裡牧遙:“那他呢?”
“處置他,是朝元劍宗的事情。你提舉的證據不夠有力,事關重大,諸位掌門會商議合適的方式驗證,介時再定罪判罰。”
“這些證據環環相扣,你們到底哪裡有疑惑?”謝嵐意冷笑:“我信不過仙門,你們若想包庇百裡牧遙,那簡直易如反掌!”
原本在這麼多人的見證下,百裡牧遙的罪行已是板上釘釘,但謝君慈的出現,讓那些嘴硬的擁躉有了更有力的反駁借口。
——你瞧,謝嵐意胡說八道到什麼程度呢?謝君慈知道吧,她親娘,親娘都不認她,還和她動手了。
嗬,休想!
“那你想如何?”謝君慈問道。
“我要你在仙門大議上,親口宣判百裡牧遙的罪行!”
“嵐意,不要任性,你知道的,我沒有這個權力。”
謝嵐意嗤笑:“既如此,你就不應該出現。我不會和你回滄瀾仙宗的,也不會將表哥交給你。”
謝君慈輕歎了口氣,混元陣的靈蘊再一次湧動起來,此時此刻,天際泛白,謝嵐意仿佛見到了前世死前的光景。
她覺得失望。
她的母親,打從她出生後便沒有儘過母親的職責,她隻道她性情如此,從不計較,左右還有人愛重她。
但她不明白為什麼謝君慈可以這麼冷漠,前世不見她,這一世乾脆不認她,甚至,也不相信她。
謝君慈不願意護短。
偏偏謝嵐意是最護短的人。
魔息湧動,謝嵐意抬手結印。
她曾破過混元陣,但威勢不如謝君慈布下的這一個,她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全身而退,可她不想服軟。
而況,作為魔域之主,她也不能服軟,她必須勝得輕鬆。
高手間的過招總是難以窺視,謝嵐意的身影像一道煙,至於謝君慈,她甚至沒有露麵。
等到天地間的風雲平息時,謝嵐意站在空曠的演武場中,殺意比先時更重,一身衣裳完好無損,仿佛從未入陣。
“結……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