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夜會(2 / 2)

章公公微側頭,等禁衛退出前廳守在門口,才拂袖坐下。

禁衛似乎在外麵說了什麼,林蘅聽不清,外麵候著的幾名禁衛一同四散開。

章公公仍是白日裡寬袍的暗色宦官服,白淨的臉上卻沒了半分笑意,燭火一晃,更顯森然。

他什麼也沒說。刺客多少人、刺殺了誰、有無傷亡,林蘅一概不知道。十數步外的禁衛更是手扶腰側佩刀,蓄勢待發。

不像是為了搜她住處而無中生事——那便是真有刺客,她房內七殿下說的刺客。

搖曳火光,兩人各懷心思的黑影映在薄紗屏上,不安地扭曲。

林蘅垂著眼,靜靜思索著。

陛下遣章公公來,說是來請她準允搜宮,不如說是先搜她的住處。

晚間時分宗室陸續上山後,金吾衛大軍將山道封鎖,退出十裡駐守。山上宮中更有無數禁衛代替習武道士巡夜。重重防衛之下竟然能出刺客,林蘅作為九霄宮之首,首當其衝。

明日便是每三年的宗室大祭,天子、諸王爺皇子、後妃公主皆上九霄山。

可為何刺客要殺表麵不學無術、頑劣不堪的皇七子趙雩?又為何在他進了她房間後就放棄了?

林蘅雖為國師,卻無實權,也不會武,刺客自然沒有畏懼於她的道理。

那便隻有一個可能——

刺客並不想殺趙雩,而是,彆有所圖。

“章公公!”刀劍與束腰帶鉤相擊。

剛想通關竅的林蘅聞聲抬眼,方才四散的禁衛重聚門前,為首那人大步邁入,躬身附在章公公耳邊說了什麼,他一直虛扶佩刀的手放下了。

章公公頷首起身,望向林蘅,拱手正要開口。

林蘅卻先他一步淡淡道:“此事九霄宮皆不可卸責,還請公公與諸位代為搜查,明日臣再當向陛下請罪。”

章公公笑意盈盈答:“如此,多謝國師體諒。”

待一眾人等離開,林蘅轉身就回了後院,道童小辭從角落跑出來,貼在她身邊。

“去請淩風淩雲兩位師叔,暗中徹查,不急,跑慢點。”林蘅囑咐她。

小辭點頭,小小個子還是乘著風奔出了院子,林蘅望著歎了口氣,掩上門。

房中並不淩亂,林蘅環顧一周,看來禁衛確是搜查刺客,陛下對她之疑應在拒婚後散去大半。

隻是燈燭已然燃燒過半,燭淚堆疊,時昏時明,這一夜快要過去了。

她拾起一旁的剪子,將燭心剪去一截。

光影明滅,趙雩便坐在了雕花木椅上。

林蘅目光掃過他身上的暗色窄袖衣袍。天陽上下崇信道,重柔弱輕武力,不少武將也做寬袍打扮。

他沒被禁衛發現,不知是躲去了哪。

趙雩玩世不恭的表象下竟精通武功至此,連陛下身邊的禁衛和章公公也能瞞過。

林蘅隨手將沉重的剪子丟到幾案上,在趙雩麵前發出鏘的一聲,趙雩一動不動,無辜地抬眼看她:“姐姐,怎麼了?”

林蘅沉著臉坐下。

陛下諸皇子中,唯有眼前這位七皇子,沒有半分繼承大統的希望。

可今日一看,假有一日紛亂再起,趙雩翻身掌控兵權,至尊之位探手可得。

林蘅道:“七殿下武功不錯。”

趙雩抬抬下巴,頗有些自傲:“還行,好在姐姐沒把我供出去。”

林蘅不搭理他親昵的稱呼,隻問:“殿下既能不被禁衛發現,又怎麼會被刺客逼入臣的房間?”

她現下已然冷靜,但話出口的刹那有些恍惚,自己醒來對著趙雩時,是不是一時驚慌竟忘了自稱臣?

趙雩吹著口哨,桃花眼狡黠地轉了幾圈。

林蘅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才悻悻道出實情:“我好奇要追查刺客,結果到了這附近被多人伏擊,進來後才驚覺是國師閨房。”

聞言,林蘅皺起眉:“看來刺客確實有意為之,就是要殿下進臣的房間,再被侍衛搜出。”

“我懶得橫生是非才躲起來,但被找到也沒什麼大不了吧?”趙雩散漫地笑,“我頑劣,上了山到處跑是什麼怪事嗎?”

林蘅倒吸一口氣,敢在天下目光中隱藏武功身手,卻連這些也不懂嗎?

“殿下您是不是……”她到底注意身份,皺著眉將後半句譏諷咽下,“這是臣的房間,臣是女子,亦是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