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姑一臉複雜,不管什麼時候,最講禮數的,還得是她……
可受了苦,經了難,卻從來不往外蹦半個字。
今日早晨,那位謝大人看似在訓斥這位,可茹姑卻覺得他實際是在敲打她……
若非今日暈倒,她怕是不知這位竟受了這麼多苦。
好歹也是周家的姑娘,哪怕周家倒了,如此淒苦本也不至於,可人情淡薄,硬是變得如今這幅摸樣。
茹姑歎了口氣,“不必多禮了,從前是我不知你房裡竟苛待如此,而今已定你是主位,也不好按從前配置,有何需要隻管開口就是。”
周月安聞言了然,靜默不語。
便是如此歇了兩天,這日天氣回暖,終於止了雪,陽光從雲層傾瀉,周月安晨早推開窗便一直坐在窗邊,暖金色的光落在她的臉上,平添一分明媚,芷溪過來時見到這一幕,不由停步噤聲,生怕驚擾這一幅如畫景象。
周月安左手捏著曲譜,一手隨意打著節奏,她微微閉眼,其實她是喜歡曲樂的,隻是母親拉著她的手,滿眼不舍又絕望地囑咐的那一幕她不敢忘。
“姩姩,定要好好藏拙。記得否?”
母親拉得極為用力,拽疼了那時的周月安,那種疼,她至今記得。
周月安眼眶泛酸,忙睜眼望向遠處。
這一眼便瞧見芷溪發呆,一時愣住,芷溪碰上周月安的視線,快步上前。
“周姐姐,今日可有舒服些?”
周月安輕嗯,芷溪走近她,瞥見她手裡的曲譜,笑道,“周姐姐,我這也有半片曲譜,雖然是殘篇,但是這是古樂,周姐姐,我悟性不高,許久摸不著門道,但你聰慧好學,你把這半篇曲子琢磨透,她們就定不會說你不通音律了!”
周月安啞然,心頭卻是微暖,她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發頂,輕聲道:“好,我們一起練,我定好好看。”
周月安拾起那樂譜,心下了然,確是古樂,但她第一次見到的並不是殘篇,而是整曲。
隨後周月安被茹姑喚去,芷溪便去了廳堂。
“姑姑。”周月安見禮。
“嗯,月安,”茹姑態度不算親熱,“從前是我不管你,你資質平平,雖技藝不算精湛,可勝在勤勉好學,總的來說,也無過錯。”
周月安斂眉,靜靜聽著。
茹姑見她神色未變,便繼續道:“可你已入坊三年,現在是正好年華,若無出彩之處,這樂坊也留不住你啊。此次主位演奏,是你的機會,你定要好好珍惜。”
周月安聰慧,瞬間便明白茹姑的言外之意,女子就幾年好容光,而她技藝不精,在眾人眼中也就是花瓶空殼,不如借此出頭托個好人家……
周月安眨眼,遮下些許茫然,隨即對上茹姑半是試探半是認真的目光,茹姑見她清淡的目光,麵色稍僵。
眼前少女,眸子清透,看似柔婉,可實則藏韌,透著堅定。
就在茹姑以為此事無解時,周月安乖巧應下,“姑姑費心了。月安定儘己所能,不給樂坊丟臉。”
茹姑見此便止了話頭,拉她坐下,“月安,也不是姑姑狠心,是這世道,對女子本就不公……”
周月安從茹姑房內出來,太陽沒有剛剛那般刺眼,卻也顯得稍加陰翳。
她凝著簷上落雪,思忖著已有幾日未去城外了,等明日休沐她便去看看那群孩子和張姨。
她走著走著便至側門,忽地反應過來,應當要順帶買些吃食的。
正打算折返取些銀兩,餘光碰巧瞥見那打馬而來的矜貴人兒。
他似是被那三兩少年郎吵出來的,被他們擁著,儘顯從容,他眼尾似帶著倦意,可卻勾著若有似無的笑。
謝聞璟也注意到了她,眼尾一挑,今日的周月安圍了毛絨的圍脖,立領短襖比甲也看著厚實了些,總不比前幾日單薄,多了幾分活潑的生氣。
見他望過來,周月安也不好直接轉身就走了,微微俯身,算作見禮。
陳致方順著謝聞璟的目光看見了周月安,抬手衝她打了個招呼。剩下兩人也紛紛朝她頷首致意。他們似乎是路過,並未多留,隨即策馬消失在周月安的視線裡。
“欸,這位姑娘生得這般好看,我來這樂坊那麼多次竟是從未見過。”
“哦?”謝聞璟挑眉。
見他有興趣,陳致方也微驚訝,繼續道:“是啊,這般美人,我肯定過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