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辯(2 / 2)

卻還是垂下眼,虛弱開口:“張公子,今夜演奏眾姐妹也都累了,想聽曲兒您不如改日再來?”

那人嗤笑一聲,“來都來了,還趕我們走?”

“不是……”朱韻無力,還想說話,周月安輕輕壓住她的臂彎。

耳邊還是那些人的哄鬨,他們把矛頭指向周月安。

“這姑娘看上去不累,不如她一人來也行。”

“是是,但要把麵紗給摘了!哈哈哈哈。”

朱韻抬眼,望了她一眼,周月安眼裡沒什麼波瀾,她周身冷淡,素日也不爭不搶,三年來沒見她說過重話,怎麼都不像是能跟這些人理論抗爭的樣子。

朱韻在心裡搖了搖頭,見那些人要上前動手,朱韻撐起半屈的身子,下意識抬手攔住那些人。

周月安低眸看著那隻橫在自己身前的纖細胳膊,神色怔了一下。

朱韻額角是漸乾的血跡,周月安和其他姐妹被她護在身後,她聲音裡有輕微的顫意,“張公子,趙公子,妾已經說過了,姐妹們近日準備演奏很累了,今夜需要休息。”

那人滿臉不屑,“你說累就累?你是誰啊你。不就一個樂女,還清高上了?”

朱韻唇色蒼白,她家是寒門,她進教坊是偶然,所以即使身不在奴籍,每次聽到這樣輕賤的言語,也總無力反駁,一是不敢,怕自己說錯話給他爹惹上麻煩,一是這種身份貶低聽得多了壓得她無法反駁。

周月安凝著她瘦弱的,因氣憤而顫抖的肩膀,她又環視周身其他姐妹,無不蒼白著臉垂頭咬唇。

驀地,朱韻手臂被人從後麵輕壓下去,她聽見一道沉靜清越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二位公子怎這般沒臉沒皮。”

周月安從朱韻身旁走了出來,她步子緩緩,身形單薄。儀態端方沉穩,眉間的花鈿綺麗美豔,可她眼眸素淨,竟反襯得她更加疏離,讓人先注意到的不是她多美的麵容,而是她一身淡漠端莊的氣度,宛若高懸於冰山之頂的雪蓮,讓人不敢輕易接近褻玩。

隻是明明一幅淡如水的模樣,開口的話卻利落乾脆。

她沒轉著彎罵人,隻直接揭了他們故作風雅高貴的遮羞布。

“明明是官家子弟,卻一身流寇風氣惡習。不堪強迫之言隨意出口,我等還是官籍在冊的女子,就得二位公子如此言語,若是民家姑娘,豈非有更難聽的話等著她們?”

“說你還不樂意?你們習的不就是討好之事嗎!”那人先是怔了半晌,隨後反應過來眼裡毫不在意,嗤笑道:“說你們低賤還不承認。”

“公子所言的低賤,我不明白。”周月安步子沉穩,嗓音淡淡。

“是說吾等習一專長者低賤?”

“當然是你們。”

“公子們的父親或是叔伯,又或是祖上皆是食民之祿之人,那般高貴的人怎教養出的孩孫卻處處以卑賤詆人?”

“你說什麼?!”那人想要衝過來,臉上怒氣漸顯。“你不過一個琵琶女,卻敢罵我們官家子弟?”

朱韻神色擔憂,坊內眾人也都擔憂地望著周月安。

周月安輕輕搖頭,“我並非在罵官家子弟,隻是在提醒眼前這位極為不明事理的公子罷了。”

周月安不急不緩,“公子方才說吾等習一專長之人低賤,可公子罵的到底是在田間勞作的老農,還是在巷裡紡布織衣的織女?是每日浣衣的丫鬟,還是奔忙於廚房煙火之地的廚子?是每日晨早出攤的屠夫,還是打獵劈柴養家糊口的眾多普通人家?”

“公子,受民之祿,卻指摘民之低賤,你要吾等怎安心承認?”

周月安語氣平緩,卻擲地有聲。

“公子甘心受民所養,卻咄咄逼人,反咬一口逼民承認低賤,這是何般道理?”

“三六九等,天子尚未承認之理,為何公子會如此想?”

“吾等皆是民,皆是眾生,有何不等?”

一聲聲質問利落乾脆。

外界喧鬨恍若消失一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