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聞璟移開眼,視線落在那屋簷上的積雪。雙手環胸,隨倚在一旁。
周月安認真想了想,若論他的身份,他本不應親自到場隻為敲打一番,可到底是為了什麼,卻偏要扣下這樣一個名頭到女子身上。
周月安想不通。
他難道不知道嗎?
於女子而言,這本就是一座大山。更何況於她們而言,更是如此。
況且不論如何,清正守信,敬廉崇潔,是做人的基本道理。
“大人是故意的?”良久,周月安緩緩開口。
雖是疑問,但已是肯定。
謝聞璟往後仰了仰頭,不可置否。
“大人不知道這對女子而言意味著什麼嗎?”周月安一字一頓,語氣藏著薄怒。
“人是活給自己看的,何必在意那麼多?”謝聞璟眼底淡薄。
活著不比什麼都重要。
“大人真是灑脫隨性,可這一盆臟水我們接不住。”
周月安見他姿態隨意,好似毫不在意,像是沒把她們的驚慌失措放在眼裡,像是覺得這一切解釋和罪名都正常無異,像是根本就不在意她們的命……
命如薄紙,應該就是他們這些人心中所想罷。
她眼尾漸漸發紅,那一抹緋紅無端刺激了謝聞璟的眼,他眸光微動,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
周月安眸色漸涼,“大人行徑,妾看不清楚。”
“隻是實在有愧那一身官服。”
聞言,謝聞璟微微掀開眼皮,側眸瞥了眼她素淨的小臉,她鼻尖微紅,可麵色冷淡疏離。
他笑得漫不經心,“你當我是謙謙君子?”
嗓音淡淡。無端壓迫從四麵八方逼上來。
周月安緊緊攥著拳頭,強迫自己抬眼盯著他,一字一頓道:“不,我從不認為你是君子。”
他勾唇,散漫地向後微仰。
“但我以為,”周月安慢慢鬆開拳頭,“大人至少是個為官公正,心憂民事,憐弱惜幼之人。”
謝聞璟聞言,動作一頓。
“而非我現在認清的,”周月安緩緩吐字,“狗仗人勢。”
聞言,謝聞璟驀地笑了。笑聲微悶,眼裡玩味。
原來張虛說的是真的,把她逼急了,也是會有尖牙撓人的。
周月安說完便轉身,單薄的背脊在這一刻顯得決絕。她孤身走入冰霜,明明還是那麼瘦弱,可他看著那抹背影,不知為何,覺得一瞬間心寒,心口泛上密密麻麻的疼。
春日化雪,屋簷的消融的水滴順著冰錐緩緩落下,砸在謝聞璟的手背上,冰涼刺骨。
謝聞璟看著那道瘦削的身影,眼中笑意漸淡,他抬手隨手抹去那處冰涼,臉色不變,可藏在寬袖裡的手不自覺緊了緊。
春日化冰,可真夠冷的。
張虛在轉角追上周月安,著急喊道:“周姑娘!”
周月安屏息忍住氣,停下腳步回頭,禮貌回應。
張虛氣喘籲籲,手忙腳亂地解釋,“姑娘彆誤會。大人也是沒辦法。他迫不得已。”
周月安眸光微冷,“不敢誤會,謝大人行事自有道理,我等也不會妄加揣測。隻是,”周月安語氣一頓,“還望張大人轉告謝大人,汙名我們不會擔,也擔不起,還望大人明查。若無法還我們一個清白,我等身份雖卑微,但會拚儘全力為自己討個公道。”
“周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