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灣1(1 / 2)

位於奎爾密林海域另外一段的彎月形浮島上, 密集種植的樹木枝葉比起普通的樹冠色彩稍有差異, 碧鬱中夾帶著一絲青藍。點點螢光在茂密的葉中閃爍, 大概是因為這個地方離伊爾達斯較遠,還沒來得及受到白龍科尼帶來的天災影響, 依然處於盛夏之中。

才剛到達這個地方,黛西就明白“月之灣”的名字因何而來了。

不單單是因為島嶼的形狀像彎彎的月牙——在月之灣的西側,一眼就能看見那一輪巨大的, 光亮不是很足的灰蒙蒙的月亮。

據說那是“落月之處”, 顧名思義, 月亮每天從東邊升起來之後, 又會從西邊落下。不過聽說在奎爾密林海域以西的遙遠陸地上,人們所看到的月亮都是從西邊升起的。月之灣不是世界的最西側,更不是最東邊, 不如說, 這是月亮的歸屬故鄉,恰巧處在了整個世界最中央的位置。

“碎裂成島嶼的時候,這個地方就是個不起眼的小島。在這一千年裡, 海水侵吞島嶼, 東側的位置一點一點被侵蝕凹陷, 就變成了月亮的形狀。”

與黛西和清一同前往月之灣的卡爾森小少主迫不及待地向黛西炫耀。因為災難將來,他就被父親攆著回家了, 剛好和要前去月之灣的天神順路,還叫隨從幫他們搬了很多行李。

不過自從和卡爾森小少主同乘一條船開始,清就經常會選擇在船裡隨便找個地方獨處。

彆誤會, 並不是留給年輕人空間。

他就純粹是覺得這個精靈實在太聒噪了,一天到晚纏著人家小姑娘,嘴裡的話說個沒完。但是他又不忍心去傷害一個情竇初開卻完全沒發現對方看不上自己的年輕人——跟天神比起來的話還算是年輕吧,他就隻好自己躲開了,留下黛西在船舷邊上受苦受難。

“那一片凹陷下去的地方形成了一片淺水灣,恰好現在是夏季,經常會有粉色的水母飄過來。你知道粉色水母嗎,就是那種一到晚上就會發光的,像是人類的河燈祭一樣,很漂亮的。”

卡爾森在看著黛西的時候,眸子裡亮晶晶的。

“聽起來和伊爾達斯的花燈草差不多欸。”黛西想了想,不就是會不會在水裡遊動的區彆嗎?

“不一樣,比花燈草漂亮一百倍都不止!”卡爾森心情非常激動,他整張臉漸漸地染上紅色,聲音變得磕磕巴巴的。“那個……過幾天會有遊燈節,就是在淺水灣旁邊的海灘上舉行的,那是月之灣最美的節日……你一定要、要來看啊……”

他聲音越來越小,在話音落下之後,整個人一轉身,一溜煙地跑沒影了。

黛西:“……”

不過還沒等黛西有什麼想法,卡爾森又急匆匆地跑了回來,突然想起什麼事情一樣。他氣喘籲籲地停在黛西麵前,焦急地補充了一句:“不可以帶天神大人來!”

然後卡爾森小少主就又一次逃走了。

黛西:“……”

為什麼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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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船上度過的這幾天裡,黛西總覺得自己精神狀態比從前好了很多,睡眠時間比起從前也稍稍短一點了。也許是因為有人陪她聊天了,那些多到無處安置的話語雖然還是不能傾訴,但至少這種有著朋友陪伴的感覺是很好的,讓她好像回到了從前在路易斯,有蒂娜和夏洛特陪伴的生活。

不過也可能是因為彆的原因……

那個銀發的男人,每天都保持著一副“彆靠近我”的清清冷冷的樣子,和以前一點都沒變。隻不過他現在經常是麵無表情地坐在桌子前,拿著藥缽將那些稀奇古怪的藥草搗成汁,然後又麵色不改地把杯子遞到黛西手裡,看著她把藥喝下去。

黛西每到吃藥時間就會精神抖擻容光煥發,恨不得扒住船舷跳海,就怕嗆過水以後又被清撈回來,白白地受折磨。

這玩意兒到底有多難喝?

誰喝誰知道。

問題是隻有她自己在喝,沒有人陪她,所以也沒有人懂她——沒經曆過的人,是無法與她共痛的。

眼下他又倒騰出來一杯藥,大概是親自上手次數多了,搗藥搗得越來越熟練,杯子裡的藥液顏色也一次比一次深,每一杯都會比之前更加濃|稠。

清晃了晃杯子。

就看那濃|稠到搖晃時的狀態該用“流動”而不是“晃動”來形容的遇到些微阻力的藥液,黛西都會覺得毛骨悚然。她總覺得這個人是在嘗試著給她投|毒,好趁早毒|死她一了百了,免得她以後又惹麻煩。

清把手裡的玻璃杯往黛西手裡一塞,語氣平平淡淡:“午餐。”

“您真幽默。”黛西艱難地笑了一下,拿過玻璃杯,狠了狠心才遞到嘴邊。

都說喝藥時不要去嘗味道,但這種進了嘴的液|體要怎麼樣才能嘗不到味道啊?黛西押著苦、酸、辣等等奇怪的味道,迅速地灌了半杯下去——至於剩下的半杯為什麼沒一口氣喝進去,那是因為藥一咽下她就胃部翻湧,半杯進去時胃也翻湧完了,開始往外倒了。

嘔——

這哪裡是午餐?這隻能讓她把午餐吐出來,連同昨天的一起。

“不行,不喝了。”黛西把玻璃杯撂在桌上,捂著嘴巴轉了個身。她說話時就好像憋氣憋了兩分鐘,剛剛才能夠呼吸一樣,語氣裡都帶著劫後餘生的感覺。她眨了眨眼睛,難受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眼睛紅了一圈。

清一抬下巴,示意黛西趕緊把杯子拿起來:“喝下去。”

“不喝——”黛西抬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