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灣3(2 / 2)

在魔燈石的昏黃光線下,牆上早已泛黃的圖紙幾乎看不清字跡。那是一張奎爾密林的舊地圖,繪畫的是曾經還是一整塊陸地的奎爾。清抬起頭看著版圖的最西邊,那時還沒有月之灣,隻有一個名為黎明眼淚的地方。月之灣是黎明眼淚崩落後的殘存土地,隻是那個古老文明的一部分。

他小聲嘀咕著:“也許是隻能存在於月之灣。”

卡爾森疑惑地問道:“天神大人?”

清感到有些頭痛:“他們可不是妖精。”

“他們?”卡爾森已經注意到,清所使用的代稱已經變成對人的稱呼了。

清不再回答了。

就如同黛西那恐怖的直覺所指向的答案一樣,月之妖精是亡靈,生活在沉沒深海的黎明遺跡之中。受到天神殘存力量的影響,在百年之後,弱小的亡靈逐漸壯大,變成了這樣一副類似於妖精的存在。每逢夏季,也就是曾經的天神的神誕之日,他們便會像是履行儀式一樣浮出水麵。

沒等卡爾森問出個所以然來,書庫外麵就已經亂做一團。他聽見了聖騎士盔甲碰撞的聲音,奎爾森林向來沒有戰爭,在夜晚卸甲之後還能如此驚慌地再穿起來,還是多年以來的頭一回。

月之灣一定是出現問題了。

聖騎士驚慌地撞進書庫裡,奔跑間還帶倒了一排書架。如果不是腿夠快,他一定要被這堆書架砸斷幾根骨頭。

“少主——天神大人——”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停在清和卡爾森麵前,驚慌道,“白龍科尼越過了伊爾達斯的防線,朝月之灣飛過來了,已經快要到達了。”

卡爾森完全沒有想到這出乎預料的局麵:“伊爾達斯的防線哪有這麼容易越過,那邊不是有精靈之王和黑龍在嗎?”

聖騎士把手上的千紙鶴遞出來,那是精靈之王戴維·西德尼常用的傳信方式,也不知道這麼一張薄薄的紙,到底是怎麼跑得比龍還要快的。

“它在到達伊爾達斯之前繞道了,現在精靈之王和彙聚在伊爾達斯島的所有人都在後麵追。”

清不發一言地轉過身去,在他邁開步伐之前,卡爾森抓住了他的手臂,哀求道:“天神大人,這裡很多人一輩子都沒見過血……”

“我知道。”清抽離手臂,緩步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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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西醒過來的時候,月之灣已經全麵戒嚴了。她提上鞋子就往外跑,在走廊上撞見卡爾森之後,立刻拉住了對方:“有奎爾森林的地圖嗎?”

卡爾森愣了愣,似乎是沒明白過來,清和黛西怎麼都要看地圖。

“一千年前的?”

“現在的!”黛西又追問道,“清呢?”

“白龍科尼到月之灣來了,天神大人出去應對了。你身體沒關係嗎?”卡爾森話都沒說完,少女就已經跑出去了,他也隻能追上黛西的背影。“喂!”

黛西是第一次來月之灣,在城主的地盤上也不過住了一晚上。但她這次跑起來,卻像是原本就知道路該怎麼走一樣,到了牆角處自然而然地明白該往哪邊拐。耳中一直存在的嗡鳴聲越來越響,黛西隱約能辨識出,其中那模模糊糊的嘶吼聲。

她沿著樓梯,一路攀爬到屋頂。

“清!”她才剛打開門,就被迎麵而來的身軀砸了下去,沿著樓梯一路滾下去,幾十階之後,黛西和那人一起撞在了牆上。

清滾下來的時候下意識地把黛西護在懷裡了,腦袋在石階上磕碰了幾十下,他要是個普通人,現在肯定要頭破血流。

兩個人撞在牆上的一瞬,擠出了一聲哀叫。

清拎著黛西的後衣領把她拉開,又把另外一個小東西往她懷裡一遞。金色的幼龍被擠得蔫噠噠的,有氣無力地趴在黛西手臂上,還在不停地嘰嘰叫喚著。

“清,封印是雙陣眼,除了天霜之外,另一處陣眼應該是在黎明之淚。”黛西掙紮著爬起來,看著清陡然變化的臉色。“您是不是從來都不知道這件事?”

之前和澈接觸的時候,黑發的天神提起了會自己修複的魔法陣。這樣的魔法陣對黛西來說,隻存在於理論當中,但是不難想象,魔法陣一定會有兩個陣眼。一個核心隻有一個功能,如果要同時維持封印和修複圖陣,一定是有著另外一處核心的。

看澈那副渾然不知的模樣,黛西隻能大膽地去猜,清對這件事也不知情。

所以就算奎爾密林各處的封印都按時修補,澈也還是能夠讓力量滲出。而且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大概還以為自己是真的從這樣的封印中鑽出了縫隙吧。

這種事情隻要告訴清,等他去完善就可以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從醒過來開始,黛西的腦袋裡就不停地有個聲音在催促她,一定要快。

清捂住了臉,看了看在外麵追逐著的黑龍和白龍。

“事情麻煩了。”

清轉身朝著屋頂走過去,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劍。魔獸群聚集在月之灣的天空上,黑龍與白龍纏戰在一起,精靈們正在努力地對抗著這場風暴。大量的魔法施放,以及白龍科尼帶來的寒冷天災,已經擾亂了月之灣的魔力流動。這對完好的封印是無法造成影響的,但若是一個已經鬆動的、還每天都有一群亡靈進出的封印呢?

一直站在屋頂的烏鴉拍打著翅膀飛起來,落腳點變成了清的肩膀。

此時一神一鳥都沉默著。

清飛快地跑起來,跳下了屋頂,直奔海邊而去:“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們以為你知道。”烏鴉沉默了一會兒,又接著說道,“你一千年來從來沒回過家,對家人避而不見。我們連圖紙都是讓聖城那個家夥轉交給你的,而且我也一直很放心你,從來沒觀察過你到底是怎麼修補的封印。”

“……”麵對這種指責的言論,清實在不知道怎麼和操縱這隻烏鴉的人辯解。但仔細想想,有似乎有哪裡不太對。“所以,您的意思是外祖父把圖紙改掉了?彆開玩笑了,我反而更相信改圖紙是您做出來的事!”

被戳破的謊言的烏鴉扭過頭去啄了下翅膀,也隻能承認:“畢竟每一個父親,都希望家人齊聚,一個也不缺嘛……”

清自認為脾氣不錯,一直很繃得住,很少有這種被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的情況。

到達海灘之後,清肩膀上的黑色烏鴉化成了一根羽毛,靜悄悄地飄落在地上。清在看到麵前黑色的人影之後,忽然刹停自己的腳步。

清低聲道:“父親。”

那人黑發黑眼,還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在夜晚實在是很難看清楚。唯獨一柄立著的白色骨鐮,在月下反射著森然的冷光。他手中拈著另外一根黑色的鴉羽,在亂作一團的月之灣中,靜悄悄地站在沙灘上,似乎一切都與他無關。

“聽說你忘記了很多事情,沒想到還能認得出我。”黑色的身影感慨著,似乎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嘲諷清。“我瞞了一千年的秘密,連聖城那家夥都沒從圖紙中看出什麼來,卻被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戳破了。”

清往前邁了一步。

可就是這麼一個微小的動作,白色的鐮刀就橫在了他麵前。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爹真的很坑了。

爆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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