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他轉而輕聲道,“不準道歉,是我願意的,我允許你這麼對我。”
顧執奕頓時略微瞪大了眼眸——
似是格外後知後覺,他好像終於在這一刻,才終於隱約品出這一晚,盛晏真正在對他表達什麼。
而不等他問出什麼來確認,盛晏就給了他更為直白的答案——
“就是你想的那樣,小顧,我前麵就已經說了,我也是你的,這句話並不僅僅是在調情。”
盛晏其實並不常打直球,他更習慣像釣魚一樣放出一個誘餌,以讓顧執奕自己咬鉤。
可這一次,他卻罕見放棄了這樣的做法,反而如同剖白一般,把每一句都講得足夠清晰明了,不再給顧執奕任何曲解誤會的可能——
“我今天沒去派對,不是因為臨時有事去不成,是從一開始就沒準備要去,讓你吃醋不開心的事情,同樣也不會讓我開心。”
“我不介意把你介紹給我身邊每個認識的人,也不介意讓你完全參與進我的生活圈裡。”
“我不介意向你對我時刻報備一樣,也對你時刻報備,這並不會讓我覺得煩,相反,其實我也很樂在其中。”
“我一直說要你對我完全坦誠,事實上雖然我沒有說,但我也同樣會做到對你完全坦誠。”
講到這裡,盛晏略微頓了一頓。
迎上顧執奕格外驚訝,卻又根本不自知越來越明亮的眼眸,盛晏唇角挑得愈高。
他終於能自如抬起手,覆上顧執奕後頸,將顧執奕整個人都更壓向自己。
在顧執奕眉心落下輕柔一吻,盛晏複才繼續道:“所以我說,我也是你的,就是想告訴你,在你我之間的關係裡,你完全享有同我一樣的權利。”
“小顧,”稍一停頓,盛晏眸光與語氣亦都磨得更為輕緩,甚至透出些許在他身上很少見的溫柔,他輕聲做收束道,“兩個人談戀愛需要互相體諒,但絕不需要一個人的委曲求全。”
顧執奕是真被盛晏這一番話砸懵了圈,好像一個早已饑餓透頂的旅人絕望走在路上,卻忽然從天而降一個巨大的餡餅。
他近乎被砸得眼冒金星,卻又欣喜若狂。
心跳聲過於鼓噪,一聲聲震得耳膜都在發昏。
在頭腦都近乎空白的嗡鳴間,顧執奕終於敏銳捕捉到了三個最為重要的字——
“談戀愛。”
“等一下,”顧執奕近乎是從喉嚨間壓出的字音,連聲線都在輕微發顫,“哥哥剛剛是說了談戀愛嗎?是說我們談戀愛嗎?所以哥哥…讓我轉正了?”
最後“讓我轉正了”五個字,顧執奕問得又低又輕,好像根本就不敢相信。
他此時看起來是真的和往日裡對待外人的高冷模樣大相徑庭——
甚至極其罕見透出兩分獨屬於年輕人的傻氣。
戳得盛晏心尖都酸軟成了一片。
他本還想再揶揄兩句,可對上此時傻得可愛的顧執奕,盛晏又實在心軟,於是最後,他也隻是無奈輕笑了一聲,勾了勾手指對顧執奕道:“給你個新稱呼好不好?男朋友。”
……
後來一整晚,盛晏都因為給顧執奕的這個新稱呼,被折騰得很慘。
顧執奕甚至無師自通般學會了使壞——
總在緊要時刻請求盛晏:“哥哥再叫我一聲好不好?叫我那三個字。”
盛晏故意閉口不言,顧執奕就凶狠得過分。
可等盛晏真的受不住叫出口了,依然會惹得顧執奕凶狠過分…
再後來,盛晏實在受不住了,不得不使出“殺手鐧”來威脅:“不準再來,不然…不然我就撤回給你的新稱呼,呼…讓你重新,嘶…重新滾回試用期去。”
這話確實有奇效,能讓顧狼王一秒變回顧小狗。
這一晚很長,直至遠方天空都已經泛起了魚肚白,顧執奕才終於抱著被他清理乾淨的,已經撐不住熟睡過去的盛晏,如同抱著什麼絕世珍寶那般,也心滿意足閉上了眼睛-
兩人無比自然而又迅速進入了熱戀期——
顧執奕在南城的工作又持續了兩天,盛晏也依然需要線上辦公,隻是換了地點,從酒店房間換去了顧執奕在南城分部的辦公室裡。
兩人一日三餐都一起吃,顧執奕沒應酬時就他們兩個人吃,有應酬時盛晏也會同去,坦然自若應對桌上人好奇打量的目光。
兩天之後,顧執奕終於暫時忙完了這次工作,得了空閒和盛晏一起閒逛一天,他們就像所有小情侶旅遊一樣,吃本地小吃,在標誌景點打卡拍照,隻不過盛晏給顧執奕拍得每張都像能直接去做雜誌封麵,而顧執奕給盛晏拍的…隻能說依靠盛晏完美的臉撐著。
但沒關係,最後它們都會被加入顧執奕的相冊裡——
我和我的盛晏。
盛晏也單獨建了個相冊,把所有照片複製黏貼了一遍存進去,相冊名叫“我和我的小狗”。
顧執奕現在對這個稱呼是真的接受格外良好了——
因為是盛晏讓他相信了,原來盛晏和他一樣。
盛晏於他而言是獨一無二的,而他在盛晏心裡,也同樣是最特彆的一個。
一切都很好。
除了…
除了過度放縱的那晚之後,顧執奕被迫吃了三天素——
能親能抱能摸,就是不給x。
顧執奕忍得辛苦,可盛晏一句話就又讓他甘心情願了——
“回海城之後我要辦個展,會讓你以男朋友的身份出現,你不會不想要這個名分的,對不對?”
顧執奕立刻乖乖下床,滾進了浴室決定自我解決。
可盛晏也又跟了進來,探手過去輕笑道:“看在你這麼乖的份上,獎勵你一下。”
頓了一下,盛晏又特意補充道:“放心,名分照給。”-
盛晏要辦的這個展,展品全都是之前和林氏合作中的那批珠寶——
在南城閒逛時有天盛晏偶然受到了啟發,終於想到了處理這批珠寶的最好方式——
辦一個“義賣”形式的展。
雖然這批珠寶確實已經被賦予了林氏的內涵,不能再被用作其他。
但盛晏想,珠寶本身是無罪的。
這一次,他想要隻賣珠寶本身,之後會將此次獲得的全部收入,都捐給山區兒童基金會。
盛晏將自己的想法如實呈現傳遞了出去,因此一開展,來的觀眾與顧客竟比盛晏原本設想得還要多很多。
顧執奕當然也來了,以盛晏男朋友的身份——
西裝革履,步伐沉穩,手捧鮮花。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將那束花送到盛晏懷裡,之後偏頭親吻盛晏的側臉,又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悄聲說:“哥哥,你今天真好看,想立刻就吃到你。”
這種話是從前的顧執奕絕對說不出口的,覺得太過露骨。
當然,他現在其實也很少說。
因此這偶爾一次,就愈發顯出彆樣帶感。
聽得盛晏瞬間腰軟。
“乖些,”盛晏單手抱住那捧花,另一隻手輕撫顧執奕後頸,也同樣壓低嗓音回應,“等晚上回家的。”
兩人親密互動被大家都看在眼裡,其中有不少是所謂上流圈內的公子哥們——
他們現在都已經知道了顧執奕的真實身份——顧氏太子爺,掌握實權的那種。
因此甚至不敢過分起哄,一個個都迎著笑臉稱讚兩人般配。
而這其中最心虛的一個,當屬孫英了——
那個曾在遊艇派對上覬覦盛晏,故意高價拍走盛晏看上的畫,後來還想要坑顧執奕,卻反被顧執奕“威脅”的紈絝。
孫英原本根本不想來這個展覽,不想在盛晏和顧執奕兩人眼前晃,可無奈被親爸拖來,因此見了兩人尤其是麵對顧執奕,孫英都恨不得繞道走。
可他躲得實在太明顯,被盛晏察覺到了。
盛晏挑了挑眉,偏頭隨口問顧執奕:“那個孫英,現在怎麼這麼怕你了?”
盛晏當然還記得這人,畢竟不提其他,就說當初顧執奕被他揍過一拳,盛晏都不可能把孫英忘了。
尤其是…
尤其是顧執奕當時朝自己告狀的可憐巴巴模樣,還清晰印在盛晏腦海,就更讓現在這副情景顯得顛倒古怪起來。
顧執奕原本正在給盛晏倒果汁,一聽盛晏這麼問,他動作就驟然一頓,甚至差一點就要把果汁倒去外邊。
還是盛晏眼疾手快扶住了果汁杯,才避免了“慘案”發生。
就見顧執奕抬起眼來朝盛晏賠笑,語氣更是小心翼翼:“哥哥,我能等晚上回家再坦白從寬嗎?”
盛晏一聽這話就知道當初事情另有隱情,他眉梢挑得愈高,可還是從善如流點了頭:“行,等晚上的。”
隻不過…
隻不過饒是盛晏已經有了“另有隱情”的預想,卻還是沒想到,這“隱情”能這麼大,簡直可以說是和自己原本所知道的截然不同——
原來那幅送給他爸媽的畫,真正出了四百萬的人是顧執奕。
原來當時孫英揍顧執奕的那一拳,顧執奕根本不是躲不開,而是故意不躲…
原來當時顧執奕在孫英麵前已經格外硬氣,甚至手握孫英多項把柄,卻又在自己出現時候故意做出一副被欺負的可憐模樣,就想看自己給他撐腰…
顧執奕是真全都坦白了,可越坦白越心虛,眉眼連帶腦袋頂上無形的耳朵都仿佛一同耷拉了下去,還要低低補上一句:“哥哥,除了這個,我真的真的沒有再對你隱瞞的事情了…”
盛晏是真聽得訝異不已,他忍不住驚歎出聲:“我當時怎麼沒發現你還是綠茶小狗?我以為依照你這人強烈秩序感的性格,會根本不屑於做這種事情。”
盛晏確實一直是這麼想的。
畢竟他很早就發現了,顧執奕這人真的秩序感很強,後來知道了顧執奕的家庭情況,明白了顧執奕這種“秩序感”的來源,也就更堅定了這樣的判斷。
卻不想顧執奕竟在那麼早的時候,就已經在違背自己的“秩序”了。
聽盛晏這麼說,顧執奕怔了一怔。
片刻後,他又忽然扯了扯唇,點頭低聲道:“原本確實是不屑於的。”
真依照顧執奕的秩序來看,有很多事情他都根本不屑於去做——
不屑於被美色所惑,不屑於沉迷欲望。
不屑於讓純粹的P友過度入侵自己的生活。
不屑於服軟,不屑於示弱。
不屑於為了被誰撐腰而故意裝作可憐。
不屑於將自己的理智全部讓渡,為情感裹挾。
不屑於淪為愛情的囚徒。
可這一樁樁一件件“不屑於”,在遇到盛晏的時候,卻就都被接連打破。
為了盛晏,顧執奕想,他好像什麼都“屑於”去做。
隻要能被盛晏擁有,也同樣擁有盛晏。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愈發清晰起來的瞬間,顧執奕又低笑了一聲。
他原本並不擅長講什麼情話,可現在卻無師自通,亦或準確來說,隻是講出了自己最心底的想法,顧執奕垂下眼,攫住盛晏那雙一如初見時的含笑桃花眼,薄唇微張,甚至第一次叫了盛晏大名——
他一字一頓道:“盛晏,你說得沒錯,我原本確實秩序感強烈,但對你不同,我在秩序之外愛你。”
我在秩序之外愛你。
這話實在動聽得過了頭。
盛晏的心臟連同靈魂都在此刻因為這句話而劇烈震顫起來。
他忍不住仰頭靠近顧執奕,輕吻顧執奕眼皮。
“好巧。”
盛晏輕喃出聲,語氣裡沒有分毫他慣有的揶揄,反而透出格外的鄭重與認真。
“我也愛你。”
“想愛你很久”-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