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一早,約莫九點鐘,方之沐就醒了。
於她來說,這絕對是破天荒地早起了,一切的原因則是她要去看望易今以。
方之沐當了這麼多年白蓮花,深知自己作為女朋友沒有在第一時間去易今以病房哭喪已經是白蓮失格了,總而言之今天還是需要補救一下人設的。
她換上了一身素淨的衣裙,坐在鏡子前拿腮紅在眼睛周圍打了一圈,又用黑色眼影輕輕地在眼下掃一掃。
方之沐的手指點了下口紅架,視線掃了一圈後鎖定了那隻吃灰已久的肉色口紅上。
她用手指揩了點口紅塗抹在嘴上,又用唇刷蘸著另一隻口紅在嘴上輕輕刷了一下。
方之沐起身打量了眼鏡子前的自己,滿意地用力揉了揉頭發。
鏡子裡的女孩麵色慘白,微紅的眼睛下發青,嘴唇發白皸裂染著輕微血絲。
微亂的黑發襯得她肌膚如雪般的脆弱,整個人看起來憔悴又柔弱,如寒風中不堪重負卻倔強綻放的小白花。
謔,有楚楚可憐了內味兒了。
方之沐拎著包包美滋滋地出門了。
走咯!去奔喪咯!
*
在進入病房前一分鐘,方之沐握著把手深深吸了一口氣,使勁醞釀了一下感情。
一分鐘後,她擰開把手打開了門。
方之沐用後槽牙咬著腮幫子,強行逼自己露出迷離的眼神,顫抖著嘴唇。
“嫂子,你來了。”病房裡有兩個男生坐在易今以床前,見到她一瞬間起身迎了過來。
一男生不太好意思似的低頭,“嫂子,今以她情況不是很好。”
方之沐身子微微瑟縮了下,眼睛瞪大,淚水接著滑落,“不是很好是——是什麼意思?”
另一個男生連忙扶住她的手,“你彆著急,先坐下來,我們慢慢和你說。”
“好。”方之沐仰了下下巴,竭力不讓自己眼淚流下來,慢慢地坐在病床前。
她看著病床上躺著的易今以,話音虛弱,“今以他到底怎麼了?”
“是這樣的,醫生說他身體機能沒有太大問題,他沒什麼大問題的!你放心!”
一個男生先說話了。
“對,但是醫生就還說——”男生看了看朋友,又看了看她,才道:“他有腦挫傷,一時半會兒意識比較難恢複,也不確定什麼時候會恢複。”
方之沐在這一瞬間懵了下,轉頭看著病床上的易今以。
易今以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麵上沒有血色,一個氧氣罩遮擋住他好看的麵容,隻隱約看見薄唇緊緊抿著,吊著葡萄糖的針管插在他手上。
方之沐這一瞬間倒是有些不忍了,話音裡帶了點真切的遲疑和驚訝,“你是說,他——”
他現在和植物人差不多了?
方之沐沒有問出口,但是病房裡的所有人都明白她的疑問。
兩個男生對視一眼,表情沉重地點點頭。
一下子,方之沐內心的感情就複雜了起來,手伸到易今以身上幫他掖了掖薄被。
“嫂子,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你一定要振作起來。”男生安撫似的拍了下她肩膀,又道:“易哥還有意識的時候,一直喊著你的名字,最後我們要聯係你,他還說先彆告訴你……”
“是啊是啊,易哥真的很愛你,他要是看到你這麼難過也不好受的。”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安慰方之沐,方之沐那點憐憫倒是消失了。
愛我還到處亂搞?你們邏輯真奇怪。
哇,求求你們彆把我當你們嫂子了,把我當個人看吧?
方之沐咽下心裡的吐槽,隻是道:“我想和他單獨待一會兒,可以嗎?”
兩個男生哪敢有異議,點點頭就出去了。
方之沐關上病房門,靜靜地打量了下病床上的易今以。
好幾秒,她坐了下來,歎了口氣,“算你運氣好,要是你現在還是個完整的人,看我不玩死你。”
自言自語完這一句,方之沐又沒忍住起身將窗邊的窗簾拉開,對著太陽伸了個懶腰,“照你生前那個熱愛運動的德性,應該還是比較喜歡曬太陽吧?”
方之沐轉身,又道:“讓我想想還能為你乾點什麼,算是我作為女朋友為你最後能做的事。”
結果想了下,她硬是想不起來易今以還有什麼愛好。
“那就替你打掃下病房衛生吧,畢竟你可能大半輩子都躺這兒了。”
方之沐這樣咒著易今以,卻還是挽起了衣袖拿起了掃把,“你都這樣了,我也就既往不咎,橋歸橋路歸路吧,”
剛彎腰,手機的震動聲就響了。
方之沐“嘖”了一聲,放下掃把,打開微信看了眼。
[蛋黃酥:在?我現在有空,上號!]
方之沐看了眼掃把,又看了眼病床上的新晉植物人,這才慢吞吞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