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陵,你過來一下。”
訓練室內，幾個少年都在埋頭盯著手機，幾乎沒注意到青訓隊的教練已經來了。
年輕的男人咳嗽了下，又道：“少陵,你過來一下。”
角落裡的江少陵額頭頂著耳機埋在桌子上,直到一邊聽到動靜的隊員用胳膊戳了戳他,他才猛地驚醒。
江少陵黑發淩亂，額頭被耳機壓出紅痕，一雙漂亮的黑眸裡滿是水霧,“啥？什麼？”
教練黑著臉,“跟我出來。”
江少陵反應了幾秒，薄唇癟了下,不安地起身出去了。
走到訓練室外，他靠著牆，頎長的腿交疊著，緊張和故作冷靜的樣子和在學校裡因為偷偷說話被老師叫出去罰站沒兩樣。
“你啊你，睡覺回房間睡啊，在訓練室睡比較香？”
男人恨鐵不成鋼地訓斥道：“現在我原諒你,以後你這種錯可就是什麼小事了！”
江少陵豎著耳朵聽,悄悄抬眼睛看教練,黑眸滴溜溜的,“我會注意的,你饒了我吧,我現在回去加倍訓練！”
男人搖搖頭，“叫你出來不是因為這事,是彆的。”
江少陵的小帥臉擠在一起,顯出了疑惑和幾分搞怪。
“這次的考核結果出來,通過我和何教練以及經紀人俱樂部那邊的交流。”
男人眼中帶了些讚許，道：“我們決定你從青訓一隊正式升為YOGO戰隊一隊成員，職位是替補打野，何教練特彆說了，你不久之後就能正式參賽上場了，好機會啊！”
江少陵麵上露出了些驚愕，“我嗎？”
“嗯。”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現在去何教練的辦公室吧。”
突然起來的消息讓江少陵暈暈乎乎地踏進了何教練的辦公室，何教練正式現YOGO戰隊的教練。
他彎起手指，叩了叩門。
“請進。”
何教練的聲音響起。
聽到何教練聲音的瞬間，江少陵方才暈暈乎乎的腦袋陡然間清醒。
他進了辦公室，坐在何教練麵前。
何教練起身給他倒了杯茶，笑著道：“這麼拘謹乾什麼，我以前也帶過你們青訓隊啊。”
江少陵對他笑笑，試圖用插科打諢消解緊張，“沒有，就剛剛人嚇傻了，突然原地飛升，那誰頂得住啊。”
何教練也跟著笑，打趣了幾句話，氣氛融洽了些。
他將隊內的規則和日後每個月的薪水補貼包括直播比賽的收益詳細講了一遍，看著江少陵心不在焉的樣子，他道：“行了行了，看你這傻樣，這是合同，我剛剛說的都在這上麵，你看看有什麼問題嗎？”
江少陵接過合同迅速掃了眼，又抬頭看向何教練。
何教練皺眉，“哪裡有問題嗎？”
“沒有，條件很好。”江少陵搖頭，又道：“隻是教練，我不太明白，為什麼我升了替補打野。”
何教練詫異似的，“你成績好，現在隊伍缺，就給你升了，你想什麼呢？”
“不是，我的意思是——”江少陵措辭了下，才道：“柏野哥現在狀態這麼好，接下來的賽事除了訓練賽還有一些正式比賽，為什麼要選擇我……”
電競這個行業非常殘酷的一點是，即便狀態再好的職業選手，身後也永遠站著替補隊員。
江少陵升為趙柏野的替補並沒什麼，隻是根據教練的意思，何教練似乎打算升他為替補後立刻就要接替趙柏野上場比賽。
讓一個巔峰期的職業選手坐冷板凳，這樣的決策無疑是殘忍的。
何教練本來和善的笑意淡了不少，皺著眉頭道：“選擇你是因為你水平達到了，至於趙柏野，他自然有他的原因。”
江少陵感受到他的情緒變化，不再多問，拿起筆簽下了字。
他曾經練習了很久的簽名，隻為了能像成熟的大人一樣一筆揮就瀟灑的名字。
江少陵這次簽名仍然如同練習過的那樣，一筆寫成，瀟灑俊逸。這一筆，他就從青訓隊升為了職業戰隊選手。
他離開了何教練的辦公室，胸口中除卻開心外，還有些沉重。
江少陵一步步走上階梯，正好碰見從二樓出來的趙柏野。
趙柏野仍然是一副精神不濟卻吊兒郎當的欠揍樣子，他碰見江少陵後，嘴角翹了下，話音裡滿是逗弄，“喲，少陵簽約完回來了？”
江少陵下意識後退半步，神情有些詫異，“你……你知道？”
趙柏野點頭，理所當然似的，“我當然知道啊，這天下除了女孩子要的細節外沒什麼我不知道的。”
那你也知道你要坐冷板凳嗎？
江少陵沒問出口。
他和趙柏野其實並不對付，趙柏野總喜歡拿他年紀小取樂，並時常嘲諷他的技術。
但是捫心自問，江少陵依舊認為趙柏野是值得他敬重的前輩。
趙柏野打了個哈欠，一邊走一邊道：“對了你前不久訓練賽我看了，你怎麼能被裴擒虎玩成那種窩囊樣的，以後打比賽你這麼打要被罵的，知道嗎小屁孩。”
“……”
他知道。
江少陵沒忍住轉頭看向趙柏野，問道：“那你呢？”
趙柏野頭也沒回，扶著扶梯下樓，懶洋洋的話音響起。
“哪裡來的傻子當打野，我不能比賽我就不呆在這裡唄，願意替我付違約金的人多了去了。”
江少陵道：“可是你不是和他們關係那麼好？”
趙柏野嗤笑了聲，終於回頭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話音裡含著嘲弄，“你是不是睿智漫畫看多了，世界上哪裡有這麼多委曲求全？關係再好也不可能讓人說放棄就放棄自己的願望吧？”
江少陵沉默良久，看著趙柏野離開。
他回到房間，想把自己現在經曆的神奇事情逐一和人傾訴一遍。
江少陵打開手機，看著好友列表裡的人，選了好兄弟說了一遍。
說完後，江少陵皺了下鼻子，感覺吐槽欲完全沒有消解，他又挑了幾個關係不錯的人轉發繼續發了一遍。
同時和幾個好兄弟挨個聊了一遍，江少陵的說話欲終於降低了點，他長歎一口氣，坐在床邊晃著雙腳。
明天起來就是職業選手了！
以後就可以參加正式比賽了，會穿上戰隊隊服，還會親自捧起獎杯，甚至打世界賽！
還、還可以直播了，可以大膽秀自己的實力和英雄！
好像還可以答應海鹽柑桔和她一起直播了。
想到最後一點，他自己“嘖”了一聲，暗罵自己不知道在想什麼，可惜他不知道笑意愈發燦爛，甚至黑眸燦亮。
*
一局遊戲打完，方之沐和趙柏野都感到自己對彼此的憎恨。
這個遊戲，隻會讓不和的人更加憎恨對方。
方之沐如是想。
她又道：“不肉，要繼續嗎，感覺這局我雖然玩得很開心，但是你狀態不好呢^^”
“怎麼會，可能因為我不太會輔助吧，畢竟拿輸出比較多。”
趙柏野的聲音含著怪異的溫柔，“下一局你還要選打野嗎？很擔心你呢^^”
“端端一個來回，我的雞皮疙瘩就久久不能退散”
“可惡，這就是陰陽術嗎？閣下莫非就是安倍晴明？”
“哥哥來妹妹去，兩人不怕喊出真感情嗎”
方之沐道：“下把打匹配吧，我練一下英雄。”
趙柏野依舊陰陽怪氣，“好的呢。”
方之沐翻了個白眼，看著直播的彈幕道：“感覺我們兩個人玩好無聊啊，要不然抽一名幸運水友一起打匹配？”
她話音一落，直播間彈幕瞬間炸出來了滿屏幕的人，甚至有人開始打賞。
方之沐看到這陣仗皺了下眉頭道：“各位不用給我打賞了啊，我開直播就是為了開心，也不靠這個賺錢，你們的錢留著現實裡吃吃喝喝多好啊。”
趙柏野沒忍住笑出聲，“哇，這麼高尚的嗎？”
方之沐得意地抬頭，“那當然，我們白蓮女孩是這樣的，淡淡的憂傷裡滿是對身外之物的不屑。”
方之沐所言確實不假，她開直播完全是為了賺好感點換遊戲經驗點，對於錢她反而沒什麼想法。畢竟她自己家裡也不缺錢，且生活裡除了打遊戲外也沒什麼特彆燒錢的愛好。
“那不行啊，我都紆尊降貴來你直播間了，總不能讓你的觀眾白嫖我吧？”
趙柏野扯著嘴角，話音戲謔，“不會真有人想白嫖世冠打野吧？”
方之沐：“……”
有被陰陽到。
趙柏野繼續道：“直播間能聽見我說話吧，十分鐘內，榜首可以獲得我一個好友位以及這位木直播的好友位。”
方之沐反抗：“我不是，為什麼啊，要我的乾什麼——”
她話音未落，十連火箭突然刷爆了屏幕。
火箭是直播間的禮物，一個火箭，兩千塊。
方之沐人傻了，“不是，我說了真不用，我靠你彆刷了！”
趙柏野顯然注意到了直播間的動靜，語氣蔫蔫兒的，“謔，我這好友位還挺值錢啊？”
方之沐這時候不忘了懟他一句，“人家說不定想要我的好友位，試問誰不喜歡四十二歲帶娃離異女性知心姐姐呢？”
“我靠，這個python6666殺瘋了啊！”
“牛批，小小直播間竟有如此土豪”
“這名字一聽就知道是四十歲程序員攢的老本了”
【python6666:有人加碼嗎？沒有的話主播就加我吧。】
方之沐有些震撼，“你花了兩萬多誒，就是為了我的好友位？”
她頓了下，道：“兄弟，這不值當的呀。”
趙柏野“嘖”了一聲，“你是個成熟的主播了，你要學會謝謝老板哥哥。”
“乾，不得行。”方之沐道：“你多大了，沒有拿爸媽的錢亂花吧？”
打賞的人沒再發彈幕。
方之沐打開後台，收到了打賞人的私信，是一個賬號。
她連忙打開QQ搜索添加，回到遊戲界麵將打賞人拉到隊伍裡。
“主播你好呀，我超喜歡你的！你開播第一天我就在啦！”
一道甜美粉嫩的女聲在組隊語音裡響起。
方之沐聽到這聲音，沒忍住放緩了聲音，話音溫柔極了，“妹妹，你的錢哪裡來的呀？”
“啊啊這個你放心啦，這是我零花錢，我才不是那種小學生！”
女孩的聲音活潑極了，又道：“你叫我糖糖就好啦，你要是不信我等等給你私信看看我的身份證。”
聽到這裡，方之沐這才放下心，呼出一口氣道：“那就好，你要真是小孩亂花錢，那我退你錢都不一定退得起。”
趙柏野打了個哈欠，“挺好，彆人給你花兩萬塊錢，我一口氣帶兩個妹。”
方之沐陰陽怪氣地道：“對不起呀哥哥，我還以為哥哥很強呢，沒想到——”
她話說一半，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微信信息。
礙於是直播，方之沐沒有點開，權當沒收到消息似的，道：“那我開了。”
遊戲一開，糖糖就立刻選了個外形可愛的法師——小喬，又道：“木木姐姐，我來輔助你吧！”
方之沐愣了下，“可是你拿的是法師哦。”
“啊，我不太懂，法師不能輔助嗎？”
糖糖的話音很迷惑。
方之沐一時間語塞，道：“你不是通過王者榮耀區關注我的嗎？”
“是啊，但我不怎麼玩這個遊戲其實，我就喜歡看彆人玩。”
糖糖理所當然地道：“因為覺得你說話好玩就關注你啦！”
方之沐愣住。
“虛假的雲玩家：隻看不玩指點江山×，真正的雲玩家：隻看不玩砸幾萬”
“這是真的牛批，遊戲可以不玩，但是英雄必須全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