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2)

國色生輝 八月薇妮 10873 字 3個月前

趙世禛將那封信折起, 叫了飛雪進來:“八百裡加急送往東宮。”

飛雪答應著, 臉上卻露出遲疑之色。

趙世禛道:“怎麼?”

“殿下, ”飛雪躬身,“剛才高歌那邊傳信回來,說是京內也察覺到這裡的異動,內閣那邊恐怕也派了人過來了。”

趙世禛不置可否:“還有呢?”

飛雪頓了頓:“殿下,那個舒闌珊, 真的值得信任嗎?他畢竟是楊首輔的師弟,要是把實情告訴了楊時毅的人……殿下在東宮麵前無法交代呀, 且為了她, 還殺了……”

看一眼旁邊的西窗, 飛雪適時地收了口。

趙世禛卻不以為意的:“殺了就殺了, 都已經死的透透的了,就算反悔也救不活。至於舒闌珊, 留著有用。”

飛雪聽到最後四個字, 便無話可說, 隻恭敬地答應了, 出門傳信。

西窗無意中聽見這許多話,滿腦子浮想聯翩。

趙世禛見他手雖然在研墨,神魂兒顯然已經飛了,便叫了他一聲。

西窗一個機靈:“主子有什麼吩咐?”

“硯台都要給你磨穿了。”趙世禛淡淡地說道:“你方才說舒闌珊病了?”

西窗慌忙停手:“是啊, 昨兒還活蹦亂跳的呢,不過他長的就單弱,這病來如山倒的也是有的。”

趙世禛道:“你同他挺親厚的, 為何不去探望?”

西窗慌忙停手,卻吃不準他的意思:“主子!我什麼時候跟他親厚了?”

“不親厚嗎?那人家為什麼一而再地送你東西?你也一而再地為他說情?”

“他是……我……”西窗語塞。

西窗是因為聽見方才飛雪質疑闌珊,所以在趙世禛麵前本能地撇清,生怕趙世禛覺著他是吃裡扒外,但若真的要當著主子的麵兒說舒闌珊的不好,他又做不出。

當下陪著笑說:“主子,我是覺著這個人還不錯的,沒有壞心眼,長的又可憐見兒的,就好像主子聲音大一點就能把他嚇死,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他捏死,所以才多替他說了幾句話。”

“你是覺著,好人不該死是不是?”

“是是是,主子慧眼。”

趙世禛微微一笑:“既然是個好人,你多去親近親近也無妨,去吧,買點兒東西,來而不往非禮也,人家送你那麼多好東西,沒個你空手去的,彆丟了我的臉。”

西窗聽到這裡眼睛發亮,半信半疑的:“主子真讓我去?那、那我可就真去了?”

“滾吧。”趙世禛哼了聲。

西窗得了趙世禛的話,溜溜地跑到門外,他巴不得去衙門外頭逛逛呢,這會兒過了明路,十分得意,便叫了兩個衙差陪著,大搖大擺地往外。

正飛雪回來,見他滿麵生輝,不由攔著:“你去哪裡?”

西窗說道:“主子叫我去探病呢!”

“舒闌珊?”飛雪立刻明白過來,她皺著眉頭把西窗打量了一會兒,“你真的要去探病?”

“那怎麼樣?姐姐,這次不是我偷跑的,你不信去問主子。”

飛雪白了他一眼:“主子身邊,我算不得出色的,隻是負責個護衛之類的體力活,高歌周密,鳴瑟敏捷,富總管更是不用說了,那是人精裡的人精,怎麼偏就出了你這個榆木疙瘩。”

西窗給貶斥了一頓,臉上的光也沒了,灰溜溜地說道:“我就這麼差麼?跟你們比我自然是不行的,可跟彆人比我也算是個出色的,不然主子為何留我呢。”

飛雪禁不住笑了:“興許主子覺著身邊的機靈出色人多了,過猶不及,所以留你這個與眾不同的中庸一下。”

西窗撓著頭說:“飛雪姐姐,我懷疑你在罵我。”

飛雪忍著笑:“混賬東西,你去見了舒闌珊,留神他的情形,他見了何人,如何應對,他家裡何人,什麼言談……都要留心。”

西窗好奇:“我去探病,留心這些做什麼?”

“你留心些,免得回頭主子要問你,你什麼也不知道。”

好像有人在西窗頭上狠狠打了一下,他跳起來:“難道主子不是讓我去探病,是讓我去當細作的?不不不,要是這樣我寧肯不去。”

“你真不去?”飛雪瞅著他。

西窗看看裡屋,終於歎道:“算了,我去,我去還不行嘛。真是的,搞得我好累。”

若是沒飛雪那些話,西窗隻怕要自在許多,可因知道自己的任務“艱巨”,一路上也心事重重,差點把趙世禛的叮囑都忘了。

急忙去點心鋪子裡買了些糕點之類的東西,自覺簡薄了些,又想著人家病中必然需要滋補,舒闌珊那個體格兒又實在是令人擔憂,因此又大手筆地買了些人參,花膠,燕窩,並一隻新鮮烏雞。

最後,兩個差人四隻手都提滿了,西窗打量著禮物豐厚,絕對丟不了主子的臉,這才重新振作精神,往芝麻巷而去。

到了門首,西窗因為自恃身份,也不用在外頭等,見那門是半掩著的,便舉手推開,往裡走去。

這院子很不大,隻有正屋三間房舍,東邊一個廂房,西窗快走到屋門口的時候,聽到裡頭有女人低低啜泣的聲音,隱隱地說:“這次是我做錯了,傷了她的心了,不怪她生氣……言哥兒,你要知道、娘心裡也不好受呀。”

西窗聽著這哭聲嚇了一跳,愣了愣,才道:“舒監造在不在家裡?”

女人的哭聲驀地停住,片刻,卻見是阿沅從裡頭走出來,且走且忙著拭淚。

西窗看的很清楚,見阿沅蓬著頭,雙眼紅腫,臉上淚漬未乾,最令人吃驚的是,阿沅的臉上高腫著,細看還有手指印的痕跡,竟是兩邊臉頰都有!

阿沅見是他,眼神裡越發透出幾分警覺跟怯意,忙低頭行了個禮:“原來是您。不知有什麼事呢?”

西窗給所見的這幕驚的目瞪口呆,聞言才忙道:“哦,我聽說舒監造病了,特來探病的。”

身後兩個差役因為是縣衙的人,都跟舒闌珊認識,跟阿沅也並不陌生,見狀也都詫異,其中一個忍不住道:“嫂子,你是怎麼了?莫非是跟舒監造口角了嗎?”

阿沅忙強做笑容:“不不不!沒有的事兒,隻是、隻是她病了,可還是要去縣學工地,我攔不住所以才……傷心了。”

阿沅是忘了她臉上還有手指印,言哥兒卻拉了拉她,悄悄地抹了抹自己的臉,阿沅有所察覺,這才舉手捂住了臉,麵色忐忑的。

大家見狀也不好再追問,畢竟兩口子的事,就算真的動了手,既然婦人不願意曝露,那又怎好刨根問底的讓她發窘呢。

西窗隻好說:“既然如此,我便也去看看。”他差點忘了帶的東西,還是衙役提醒才忙道:“對了,這些東西是我、我代表我們主子送給舒監造的,給他養身子。”

阿沅見帶了這許多東西,忙要推讓,西窗哪裡耐煩這些,叫人放下,自己便轉身出了門。

那兩個衙差將東西放好了,也跟著出來。

剛剛離開了舒家,他們就再也忍不住了,交頭接耳地說道:“要命!真看不出,舒監造那樣和軟的樣子,脾氣又向來很好,怎麼居然也是能動手的?”

“可不是嘛!要不是親眼見到我也不信,你看嫂子臉上的巴掌印,天啊!打的那樣狠,怎麼下得了手去?”

“夫妻兩個,有什麼大不了的,且嫂子向來利落能乾的……唉!咱們也不好插嘴!”

西窗原本也在心裡嘀咕,聽見兩個差役說起來,他越發地也篤定了,皺著眉想:“真是人不可貌相。回頭我跟主子說,他一定也不會相信。”

三人來到了縣學工地,四處找尋卻仍不見闌珊,問起來才知道,一刻鐘前才走了。

忙問去了何處,還是一個工頭道:“我瞧見了是舊溪草堂那邊兒的洛雨小哥兒來過,多半是晏老有什麼事情,叫了舒監造去了。”

西窗犯了難,難道自己也要跟去舊溪草堂不成?可又怕自己在外頭遊逛這麼長時間,趙世禛會不高興,好歹已經有所收獲,於是隻得先回縣衙。

回到院中,西窗繪聲繪色地把阿沅被打之事說了一遍,道:“主子您沒看見,那娘子兩邊臉上都腫了,手指印清晰可見呢,連那小孩子也都淚汪汪的,我去的時候,他們正在裡頭抱頭痛哭,真可憐。”

趙世禛的臉色卻仍很平靜:“你去的時候可聽見什麼了?”

西窗一拍腦袋:“差點忘了,我聽那阿沅說什麼做錯了什麼事,惹了舒監造生氣,不怪他之類的。”

趙世禛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