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2)

國色生輝 八月薇妮 13747 字 6個月前

來者人高馬大, 莽莽撞撞地一頭闖了過來, 幾乎把闌珊撞飛了。

幸而她反應迅速, 忙往旁邊推開穩住身形,此刻已經看清來者何人:“王捕頭,你乾什麼?”

王鵬不由分說地將她拉住:“快快,正找你呢!”

闌珊身不由己給他拽著走了兩步,又驚又笑:“這一大早急腳鬼似的, 什麼要緊事?彆拉拉扯扯,我跟不上你!”最主要的是她還得護著懷中那件衣裳, 又忖度王鵬手粗, 雖還隔著一層包袱, 卻也生恐刮壞了。

王鵬這才鬆手, 回頭愁眉苦臉地抱怨道:“你彆說,還真的是見了鬼, 不就是為了那個無頭屍體嗎?我實在是沒彆的法子了!”

這太平鎮上風水輪流轉, 原本的風平浪靜不複存在, 居然還生猛地連出了兩件人命案子。

林知縣頭大若鬥, 上頭府衙不悅且先不說了,這畢竟還有一尊大神就在縣裡,要是貴人一怒,說他治下不力, 他好不容易安全了幾天的腦袋隻怕又要搖搖欲墜了。

所以知縣痛斥王鵬,命他儘快破案,王鵬這兩天無頭蒼蠅似的, 著實走投無路,隻能再來找闌珊。

闌珊一聽要她去看無頭屍體,立刻拒絕。怎奈王鵬是個行動派,又加上實在山窮水儘了,嘴上說不聽,便硬是拉著闌珊不撒手,直拽著她往縣衙而去。

闌珊實在抗不過他的蠻力,給拉扯著像是隨風將起的風箏,又加上許多鎮民都在圍著看熱鬨,隻好退而求其次表示願去。

王鵬這才鬆開手,又拍著胸脯道:“舒監造,你要是能幫我這個忙,從此就算我王鵬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了,你要我做什麼都成。”

闌珊道:“那若是我有心而無力呢?”

“什麼無力?你沒吃早飯?”王鵬瞪著眼睛:“那我先給你買兩個包子。”

闌珊汗顏:“我的意思是,若是我、我沒那種能耐,幫不上忙呢?”

王鵬認真地想了片刻:“隻要你真心幫我,就算不成,那我也認了!”

話說到這份上,自也不須多言了。

那無頭屍體如今存在縣衙牢房一間空置的屋子裡,因為本縣並無仵作,請彆地兒的仵作又麻煩,王鵬自個兒先大略看過了,路上對闌珊說:“那人的頭顯而易見是給剁下來的,傷口平整的很。”

聽的闌珊一陣膽顫,下意識地抱緊趙世禛的衣裳,縮著脖子道:“我看了會做噩夢的。”

“上回照壁那屍首也跟鬼一樣,你不還是看的明明白白的?”

“那、那是不經意遇上了……”闌珊嘀咕,“而且我是因為覺著人給砌在照壁裡很是古怪,才多留了幾分心的。”

畢竟那件案子涉及她的本職,不像是這無頭屍體,在闌珊看來這就是王鵬的本職,跟她無關。

但是這想法很快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因為她發現——還真是巧了,這無頭屍體恰恰跟她最為相關。

闌珊給王鵬硬拉著到了那安置屍首的房間,推開門後就嗅到一股腥澀的血腥氣,她屏住呼吸,硬著頭皮看向那給放在木床之上的屍首,誰知隻看了一眼,整個人就就驚呆了。

她猛然後退,臉色大變。

王鵬還以為她是受了驚嚇:“彆怕,第一次看是有些不適應的,但是看常了也就那麼回事兒,至少他不會跳起來咬人。因為他沒有頭嘛。”

王鵬覺著自己的冷笑話說的十分之好笑,他嗬嗬地笑了起來。

闌珊問:“這是從哪裡發現的?”

不等王鵬回答,她卻又道:“除了這個,還有彆的嗎?”

“彆的?”王鵬一愣,然後跳起來,“舒監造,你可彆嚇我,什麼彆的?你不要告訴我一具無頭屍體還不夠,還有彆的吧?隻這一個老子就受不了,若還多幾個,怕是要死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闌珊忙解釋,“我是說,沒找到彆的物件兒嗎?比如他的頭?”

“沒有!老子叫那些小兔崽子幾乎把鎮子裡外都翻找過了,毛兒都沒找到一根。”

闌珊想要深吸一口氣,可是這屋內空氣汙濁,卻幾乎把她噎死,當下忙踉蹌逃了出來。

王鵬忙跟著追出來:“怎麼樣,你有什麼看法兒?”

秋風自廊下穿過,闌珊定了定神:“不要著急,這件事……我得想想。”

“好好,你隻管想。”王鵬無有不從,“隻要你肯幫我想就行!隻是……最好快點兒啊,知縣老爺那邊催的緊。”

應付了王鵬,闌珊匆匆忙忙地轉出牢房大院,轉而往縣衙急趕。

遠遠地就見幾個衙差們聚在門口上,熱熱鬨鬨仿佛不知在說什麼。

眼見越來越近,卻聽到那幫人中一人伸出小指往下一點,說:“騙你是這個!昨晚上在萬府裡看見的人可多了去呢,王爺跟咱們舒監造兩個在房間裡呆了有半個多時辰!兩個人出來的時候還衣衫不整的!”

另一人激動地搶著又說:“我跟你們說啊,早在這之前我就就覺著王爺跟舒監造之間不太正常了,再說舒監造生得那個模樣……他們江南人又總愛搞那些斷袖啊之類的……”

闌珊本是要進門的,沒想到居然聽見這麼兩句,一時呆住了。

那幾個衙差說的興起,唾沫橫飛,正要再添油加醋,卻聽有人喝道:“都在瞎說什麼!”

這聲音突如其來,把闌珊也嚇了一跳,忙回頭看時,原來是王鵬不知何時跟了來,大概也聽了個正著。

闌珊乍聽見那些話,又是驚愕,又是生氣,又覺著好笑,正不知要上前還是悄然退後,沒想到王鵬居然也來了。

王捕頭氣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越過闌珊走到那幾個衙差跟前:“你們這幫混賬王八羔子是不是吃了屎,滿嘴裡噴的什麼糞!還是說你們都是親眼見到了?沒影的事也在這裡亂嚼,是不是沒事兒給你們乾?!”

衙差們都知道他脾氣火爆,嚇得都縮頭後退,不敢還嘴,且又看見闌珊也在場,他們雖然好八卦愛亂嚼,但畢竟向來跟闌珊也處的極好,如今給人捉了個現行,很是不好意思。

王鵬暴跳如雷,闌珊卻走了過來,此刻她已經平靜下來,非但不惱,反而笑道:“王捕頭不必動怒,反正不是真的,隨他們說就是了。”

闌珊又笑看這些捕快們:“隻不過你們也太大膽了,我聽見倒沒什麼,可要是給王爺的人聽見了怎麼辦?他們可不像是我一樣。”

大家麵麵相覷,本能地覺著闌珊要向趙世禛告狀,慌忙求饒:“舒監造見諒,我們知錯了,且不是我們,是他們傳的……”

闌珊忙道:“這種荒唐不堪的事兒我左耳朵聽見右耳朵便出了,沒那個閒心再去跟彆人說,何況又不是什麼好事,我乾嘛要去巴巴的自取其辱?不過你們若真知道錯,就聽我一句勸,非常時期,還是少說一句吧。”

眾衙差很是慚愧,王鵬從旁說道:“就該給他們一點教訓才知道疼,居然敢在這裡嚼舌,難道不知道榮王殿下是何等身份?我看你們這幫王八蛋簡直是在扯老虎尾巴,戳閻王鼻子!把命鬨著玩兒呢!”

大家都深深低頭。闌珊笑道:“罷了,都快散了吧。”

她邁步往內去,其中一名衙差鼓足勇氣道:“舒監造,你是來見知縣大人的嗎?”

闌珊道:“我有事求見榮王殿下。”

那人其實也猜到了,所以才大膽問的,此刻忙回答:“舒監造不必多走這趟了,榮王殿下一早就起駕了,聽聞是去了舊溪草堂。”

闌珊一怔之下,忙道了謝,轉身往舊溪草堂去,王鵬喝住她,命人去雇了一匹驢子,載著她往舊溪去了。

目送人走後,王鵬又狠狠地訓斥這些衙差們:“你們看看舒監造的為人,那些混賬話你們怎麼好意思也跟著傳,非但自己不該亂說,聽見彆人說這些,你們就該上去痛打!一幫狼心狗肺的東西!也不想想,若不是舒闌珊是個真好心的,隻要他稍微在榮王殿下麵前說上一句,你們的還能留著那吃飯的狗頭嗎?就隻會欺負一個好人而已,哼!以後還有誰敢嚼蛆編排,就來問問我的拳頭!”

大家都真心誠意的悔改,齊聲連說再也不敢。

闌珊騎著驢子,顛顛兒地來到舊溪草堂,遠遠地就見趙世禛的馬車停在那棵大柳樹下。

她甚至看到了西窗跟飛雪的影子,那兩人顯然早就發現了她,隻是看著闌珊背著小包袱騎著毛驢的英姿,兩個人的神情各自異樣。

西窗歎為觀止:“我的天神,怎麼每次見到他,都會這樣令人‘驚喜’。”

飛雪一笑不語。

此刻闌珊已經騎著驢子來到跟前,她許久不曾騎過了,未免有些操縱不當,眼睜睜地就過了車駕,她勒著繩子喚了好久,那驢子才不情不願地停了下來。

闌珊有些笨拙地從驢背上滑下,扶了扶頭頂的束發幅巾,回頭微微地欠身行了個禮,問道:“請問殿下何在?”

西窗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見她雖然仍是一襲麻布袍子,簡單的黑色朱子巾,但巴掌大的小臉兒,膚色勝雪,且眉清目秀,雙眸瀲灩有光。

真是白瞎了這幅好皮相!暗暗磨牙,西窗道:“你的臉皮怎麼這樣厚,賴上我們主子了不成?還巴巴地追到這裡來?”

闌珊一愣:“公公見諒,我因為有一件急事,所以才……”

“住口!”西窗不等她說完,立刻嚷嚷道:“你能有什麼急事?我告訴你,就算昨晚上有什麼,那也不代表是什麼,我們主子那可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明兒一走,跟你永無交際,勸你還是趁早兒滅了那份癡心妄想!”

闌珊呆呆地看著西窗,有些懷疑是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

西窗又努著鼻子,鄙夷地哼道:“自個兒老婆孩子都有了,還做這種勾當,也不羞!”

聽了這句,闌珊才確信她並未以小人之心度西窗之腹。

想起縣衙門口那些人的話,闌珊知道是昨晚在萬府那一場,讓眾人誤解了,西窗護主心切,遷怒於她也不足為奇。

她隻是覺著有些好笑,就算這些人信不過她,怎麼就認定了榮王殿下會是那樣“葷腥不忌”的人呢?

一念至此闌珊突發奇想:還是說榮王殿下的品格本就不算太高,甚至曾有過前科?所以連貼身如西窗,都立刻相信了萬府之夜,他尊貴的主子的確跟她發生了什麼“不可描述”的內情。

正浮想聯翩,耳畔聽到汪汪地犬吠聲,舊溪草堂門口,是洛雨帶了阿黃阿白跑出來,向著闌珊招手:“舒哥哥,你來!”

闌珊隻好向著西窗跟飛雪點點頭,牽著驢子往前走去。

西窗氣不忿,跟著走前兩步又給飛雪攔下,他看著闌珊的背影氣憤的說:“憑什麼我們隻能等在這裡,他卻大搖大擺地進去了?還、還有那頭驢!”

闌珊跟著洛雨往草堂走去,洛雨道:“你是來見先生的呢,還是彆的事?”

“我其實是有事尋榮王殿下。”

“原來是這樣,榮王殿下才來了不多時,正跟先生在裡頭說話呢。先生也不叫我伺候,還是阿黃阿白來報信,我才知道你來了。”洛雨說著便幫闌珊把驢子接過去,“要是你的話,先生該不會說什麼吧,我幫你把驢子拉到後麵讓它吃草,你自個兒進去吧。”

當下兩個人分開,闌珊自己進了草堂,沿著小徑往內而去。

晏老之所以選擇在舊溪這邊隱居,便是貪圖這裡環境清幽,進了草堂,如同世外桃源,雖然是秋季,在滿園的花草之中,仍舊有蜂蝶飛舞。

闌珊且走且想著,既然兩人正在說話,自己倒不便貿然去擾,不如在外頭且等一陣兒。

她這樣想著,就想先去院子裡的棲木亭裡先坐片刻。

才走了十數步,將到亭子的時候,卻有說話聲音傳來。

她止步側耳聽去,忽然怔住,原來正是榮王殿下跟晏老兩人,——是洛雨沒說清楚,闌珊還以為他們在堂內,沒想到卻是在室外。

闌珊不想偷聽,當下轉身。

“殿下說的不錯,”晏老的聲音透過重重的花木傳來:“闌珊的確如此求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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