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2 / 2)

國色生輝 八月薇妮 12410 字 3個月前

國手天開,是聖上親封給前工部主事計成春的,而“宸園”卻是計成春奉命在京中築造的皇家苑邸,設計巧奪天工,園林景致美不勝收,一度成為皇帝最愛駕幸的地方。

晏成書眉峰微蹙:“世間自然無人能夠比得上計師兄,連老朽亦是不能的,何況老朽的徒弟們?隻是想不到榮王殿下也對於他如此推崇。”

“本王向來愛才,何況,”

趙世禛目光一動,忽然瞥見在晏成書身側的屏風後麵有一道眼熟的影子微微晃動,他卻恍若未覺,繼續說道:“老先生跟計主事並稱為‘工部二成’,隻可惜老先生你一生未娶膝下無人,而計主事他的子孫緣也是單薄,臨老才得了一女,本來寶愛異常,可後來竟又出了那種不幸之事……未免更加倍的痛恨惋惜。”

晏成書聽到這裡,臉色微微變了。身側屏風後也“嘩啦”一聲,像是有人撞翻了東西。

舒闌珊心中五味雜陳,眼前出現一張婉約嫵媚卻不失端莊的鵝蛋臉,有人曾經用“花中牡丹”來比擬鄭適汝,說她是女兒群中的“花王”,國色天香,豔冠群芳。

但舒闌珊知道,鄭適汝真正能引人稱道的絕不隻是那張臉而已。

清清嗓子,舒闌珊道:“小人鬥膽,他們敢放話說是太子殿下的人,又敢做下這種誅九族的罪行,如此有恃無恐,天下隻怕沒有彆人,多半……是跟太子殿下關係匪淺之人,比如太子的眷族。”

“你剛才說鄭適汝,是懷疑太子妃?”

“這……小人不敢。”

可舒闌珊最先懷疑的的確是太子妃。

尤其以她對鄭適汝的了解,鄭大姑娘能做出這種事情來不足為奇。

隻不便直接說出來。何況方才她說是“太子的眷族”,若非是太子妃一脈的,難道還會是太子的母後——當今皇後一脈嗎?

趙世禛卻已經明了:“看不出你的膽子倒是挺大的。”

舒闌珊冷汗:“小人委實不敢,隻是、信口瞎說的,求王爺寬宏大量,就當什麼也沒聽到吧。”她拱手低頭,原本就是跪坐著,這時侯就順勢俯首下去。

之前明明是他硬是要說這些事,才引得她不知不覺下了場,現在悔恨的腸子發青,卻也無濟於事。

要知道方才他們兩個人的談話,若是泄露了一句半句出去恐怕就是殺身之禍,跟這位難以預測的榮王殿下說這些話,她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而且按理說榮王是太子的人,他該不會是故意引她說出這些逆天的話,然後順勢斬草除根吧……

可很快舒闌珊又把這個念頭壓下了。

畢竟對於趙世禛而言,要殺一個舒闌珊,沒必要大費周章地找什麼借口,隻是彈指一揮間罷了。

何況若真的想她死,剛才就沒有必要在千鈞一發的時候把她救下來。

舒闌珊心裡七上八下的時候,趙世禛的目光仍是不離她身上。

這大概就是人不可貌相嗎?剛才那些驚世駭俗的話他從彆的地方彆人口中是萬萬聽不到的。

當然起源是最先他給這個舒監造下了套。

趙世禛瞥著她因為下跪俯身而露出的一截極為纖細白膩的脖頸,有些頭發絲略顯淩亂地在頸間纏繞,看著毛茸茸的。

距離這樣近,趙世禛不免又發現她的肩頭很窄,大概隻有自己一半寬,因為方才躲避殺手弄的衣衫微微散開,大有弱不勝衣之感。

真的……沒有什麼男兒氣啊,反而引得人想要去保護她似的。

可她之前明明差點把那兩個刺客玩弄於股掌之上,若不是因此成功拖延了時間,就算他有心追來,麵對的也隻有舒監造的屍體而已。

車駕往太平鎮的方向緩緩返回。

西窗放棄乘車,跟飛雪等一起騎馬而行,且走且努力往趙世禛的馬車打量。

飛雪問:“你隻管看個什麼?”

西窗欲言又止,可卻又實在忍不住,便說道:“我隻是有些不懂,怎麼主子居然對舒監造如此破例?”

飛雪道:“之前你不也是很殷

勤地幫人家看傷上藥麼?昨兒還在主子麵前替他說好話,我還不懂呢。”

昨兒舒闌珊送了西窗那隻布做的驢子後,西窗的心就軟了,此後趁著給趙世禛奉茶的機會,就誇舒闌珊心細可靠,其實無非是因為他怕趙世禛想除掉舒闌珊,所以故意給她疏通而已。

其實他明明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意堅定,一旦下定決心很少更改,自己貿然多嘴說情,反而會惹禍上身。

可他就是忍不住,就算冒險也要替那個人說情。

“那個不一樣!”西窗臉紅耳赤,忙辯解,“我跟舒監造之間,跟咱們主子和他之間怎麼能比?就像是他能上我的車,可主子的車……你知道主子一向好潔,連姐姐這樣乾淨的人也都不得而入呢,何況是他?”

舒闌珊衣衫不整,身上各處有傷,頭上甚至還有些許草屑,西窗百思不解,怎麼趙世禛可以允許他上車。

飛雪的眸色也有些複雜。

昨晚上趙世禛安歇後不久,外頭高歌便命人密報,說是有人意欲對舒闌珊不利。

趙世禛聽後沉默良久,旋即叫準備車駕往太平鎮。

那時候飛雪就猜到了他的心意。

伺候更衣的時候飛雪試探著問:“主子……不想那個舒闌珊死?”

趙世禛起初沒有回答,過了會才說道:“我若要他死,自然是容易的,可我不許他死,他就不能死在彆人手上。”

這自然是個解釋。

飛雪有些為難,卻仍忠心耿耿地:“可、如果那個舒闌珊以後跟楊時毅勾結起來……”

“他不敢。”這是趙世禛的回答。

趙世禛明知道那些殺手是誰派來的,明知道這樣做更會得罪東宮,卻還是如此選擇了保護這個舒闌珊。

為什麼會如此信任此人?

明明才認識不久,而且這也不是主子的行事作風。

此刻西窗忽然鬼鬼祟祟地湊近過來,低低地又問:“姐姐……”

飛雪轉頭:“怎麼了”

西窗道:“其實仔細看的話,那舒監造長的還是……挺不錯,細皮嫩肉的,你說主子會不會一時之間的意亂情迷……”

“呸!”飛雪窒息,旋即嗬斥:“你要死!還不閉嘴!”

西窗忙捂著嘴:“好姐姐我錯了!”

半晌,飛雪才恨恨地說道:“主子不過是一時覺著新奇而已,區區一個不入流的小吏,就像是隻小貓小狗,八道,回頭我告訴富總管,看他怎麼治你。”

西窗急忙求饒。

舒闌珊起初覺著西窗那輛車已經算是上乘,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蹭到榮王殿下的王駕。

最初她很緊張,一頭鑽到趙世禛言語設下的圈套裡,可趙世禛似乎並沒有殺意。

弄清楚這個後,心暫時可以安穩,又因為絕早趕路且受了驚嚇,不免困倦襲來。

起初她還硬撐著隻管瞌睡,但車內很是安靜,馬車輕微的搖晃又放大了她的睡意,舒闌珊終於睡了過去。

在睡夢中她仿佛又回到了豆蔻之初,少女們結伴入了學堂,衣香鬢影,鶯聲燕語。在她麵前,所有人散開,露出坐在窗邊的一道身影。

旁邊有人介紹:“這是瑞國公府的三小姐,閨名適汝。”

她看見鄭適汝緩緩回眸,許多人中,卻正跟她四目相對。

後來兩人熟稔,她想起初次聽見鄭適汝的閨名,便咬著對方耳朵說:“你有沒有字?”

“什麼字?”鄭適汝知道她向來古靈精怪,隻怕是話中自

有玄機,便仍是氣定神閒地問。

她笑說:“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就像是蘇軾字子瞻,陸遊字放翁,你的呢?”

“我不過是女子而已,要什麼字?”

“我卻有一個極合適你的,你要不要聽?”

鄭適汝在她眼裡看到熟悉的狡黠:“哦?是什麼?”

她笑:“就叫——宜爾。你覺著怎麼樣?”

“宜爾?”鄭適汝略一忖度,臉頰上多了一絲紅雲,“哼,早知道你又來捉弄人。”

她知道鄭適汝通古博今是個才女,自然一想就明白自己給她起這個字的用意,不由大笑:“我哪裡捉弄你了,你的閨名‘適汝’,適是合適的意思,汝就是你,自然就是很可人之意,豈不就是‘宜爾’,詩經上說,‘宜爾家室,樂爾妻帑’,又說‘宜爾子孫,振振兮’,可不都是很好的意思嗎?你還不快感謝我賜你這個好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