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1 / 2)

國色生輝 八月薇妮 10166 字 3個月前

身後的方秀異本想大哭, 可給趙世禛一嚇便哭不出來了。

不料又給江為功恐嚇, 淚如斷線的珠子一樣滾落, 差點兒就放聲了。

那老管家連哄帶勸的, 終於扶著他起身。

方秀異回頭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月門口,委屈地抽噎說道:“王爺先前為了救我才受傷的,怎麼這會兒對我如此冷淡了。”

管家苦笑:“我的小爺, 之前王爺帶咱們從海擎過來,路上若出了事,自然是他的責任, 把你保護好了也是他的分內,否則又怎麼跟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交代呢?你倒是記在心上去了。還是聽我一句勸, 不要惹事, 平平安安的過了這時候最好, 你難道沒看二爺最近上火著急的都也病倒了嗎?這時侯還鬨, 隻怕非但祖墳保不住, 方家也……”

他說著長長地歎了口氣,眉眼裡含著悲愴:“咱們回去吧。”

在傍晚掌燈時分,闌珊終於醒了。

她好像又陷入了那場迷離的夢境中了, 在夢中仍舊是無邊的暗藍色的海天, 以及隨著雪白的泡沫滾動的良木們。

時而是她追逐這那些木頭,祈求它們不要走, 想請它們留下來好好地建造海船;時而又是那些木頭門排山倒海地向著她衝來,車輪般轟隆隆滾動飛快,似乎想把她碾壓成肉泥, 嚇得闌珊拔腿就逃,但是動作卻緩慢無比,如同四肢都給人用無形的絲線牽引著,邁出每一步都艱難的很。

這種反反複複的掙紮跟追逐中,她出了滿身的汗,精疲力竭。

正在無處可逃又像是永無止境的時候,身體落在一個很踏實溫暖的所在,而後,有人低低在耳畔私語著什麼,聽不清,但是……很喜歡聽。

最後,是嘴唇被什麼東西輕輕地蹭過,有什麼哺了過來。

茫然之中,闌珊呆呆地張開嘴接了,像是水,可又透著苦澀。

她被迫咽了下去,卻很不喜歡,等第二次喂過來的時候便堅決不肯張開口了。

可是壓著她的東西孜孜不倦的,極有耐心的不肯輕易離開,他似乎勢在必得,在那種可以稱得上溫柔的撩撥跟逗弄中,闌珊終於不情不願地又喝了幾口。

然後闌珊就又陷入了昏迷之中,這次幸而沒有先前可怕的木頭噩夢了,她沉沉地睡到了傍晚。

這時侯因為造船局的公務繁忙,下午時候江為功就已經先回去了。

房間內靜悄悄的,闌珊籲了口氣,第一眼看見的,是趙世禛正端詳著她的那張臉。

她隻稍微怔了怔,竟並沒有覺著十足的意外。

闌珊抬手試圖起身,才一動,趙世禛早已俯身將她扶著抱起。

“多謝殿下。”她垂眸說道,長睫輕輕地一閃。

趙世禛盯著她:“這麼見外。”

“並非見外,尊卑有彆而已。”她恭謹的。

趙世禛聽到“尊卑有彆”四個字,喉頭動了動,終於隻是問:“覺著怎麼樣?”

“好的多了,”闌珊始終並未抬頭,也避免跟趙世禛的視線接觸:“有勞殿下,我現在可以回去了。”

眼看她要下地,趙世禛不聲不響地伸出右臂將她一攬。

闌珊給他這樣攔擋著,重新又躺了回去,她驚訝間抬眸看過去,終於又跟那雙鳳眸相對了。

“你忙什麼,這會兒是過了當初求本王幫你辦事的時候了?”趙世禛盯著她,“那時候你怎麼不提尊卑有彆?”

闌珊的唇動了動,才突然覺著唇上似乎有些異樣。

她忽地想起自己在半昏半醒中似乎喝過什麼東西:“殿下,我、喝藥了嗎?”

“那是當然,不喝藥你能醒的這樣快?”趙世禛篤定她逃不了,索性好整以暇地抱起雙臂,“我看你是作死,病的那樣還往風口裡跑,怕自己死的不夠快還跑的那樣高,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本王反應快,你早就去見那個小顧了!”

提到這個,闌珊倒是由衷的感謝趙世禛,當時她因為發燒,迷迷糊糊的也沒有多想,隻是憑著本能爬到了河堤上。

倒不是故意要做那麼危險的事情的。

“我、我那時候有些糊塗了,”闌珊乖乖地低下頭,可又想起喂藥的事情,“是誰、喂我喝的藥?”

這話才問出口闌珊就有些後悔了。

她心中隱隱地有個可怕的猜測,——在記憶中,她顯然不是主動的要喝藥的,就仿佛……

尤其是一想起她自個兒用了什麼法子喂趙世禛,闌珊簡直不敢去多琢磨。

總不會這麼快就現世報了吧!

趙世禛似乎看穿她心中想什麼,他的臉上總算露出一點點得意:“還能是誰呢?”

闌珊緊張地咽了口唾液,這動作又喚醒了些許零碎的記憶。

那種溫暖的濡濕的緊密相親的感覺,藥汁沿著唇滑入喉嚨,與此同時而來的似乎還有……

她忙舉手抱住頭,羞愧又恐懼的勒令自己不再想下去。

趙世禛看到闌珊的臉上透出些許薄薄的暈紅,也看到她因為死命地低著頭,露出的白膩的脖頸,以及後頸上有些微亂的細發,毛茸茸地貼伏在那裡。

趙世禛很想在她的頸上輕輕地撫一把,就像是當年自己抱著那隻小貓兒一樣,手心癢癢的總想去摩挲,可又知道這樣的舉動勢必又要驚到她。

有時候,她可真比碧玉奴要膽小的多呢。

“行了。沒什麼比你好了更強的。”趙世禛咳嗽了聲,嘴角斜挑,“謹慎起見再叫大夫來看看吧。”

“殿下!”闌珊慌忙拉住他的手,掌心碰到他修長微熱手指,卻又碰到火似的急忙撒開。

趙世禛道:“怎麼了?”

“我……你請大夫,會不會看出我是……”闌珊支吾著,不太好意思直說。

趙世禛嘲笑似的看著她:“這會兒知道怕了?你怎麼不想想,今日若不是我先把你抱回來,落在溫益卿或者彆的什麼人手裡,你又是個什麼下場?”

闌珊的臉色驀地變了。

趙世禛卻又有點後悔,乾嗎要提溫益卿呢?但他立刻轉移了話題:“放心,是自己人。不會多嘴。”

不多會兒,高歌領了個麵容清臒的中年人進來,替闌珊重新診了脈,麵有喜色:“殿下放心,這位大人的燒熱已經退下去了,隻要今晚上不再高熱,明兒便好了大半了。隻不過一時半會兒的且彆再勞累過度,不然的話年紀輕輕的這身子虧了下去,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趙世禛皺皺眉,問闌珊:“給你的藥你都按時吃了沒有?”

“吃了。”闌珊回答。那樣珍貴的藥,她自然記得按時服用,臨行前阿沅就鄭重其事地都給她包在了包袱裡,叮囑了又叮囑。

趙世禛看著她蒼白的臉頰,毒舌突然發作道:“你要是累死在工地上,倒也是個死得其所,那會兒溫益卿給你上報個‘因公殉職’,楊時毅再親筆給你題個‘工部楷模’,工部眾人衝著你三鞠躬的告彆,你是不是就高興了?”

闌珊心裡本是忐忑的,給他這幾句話一說,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那大夫也麵帶笑容,卻又不敢笑。

高歌無奈地看了自己的主子一眼……還是這麼的會“說話”,仿佛生怕人家對他的印象好多了似的。

可因為這樣,氣氛倒也緩和了下來。

趙世禛道:“有什麼能補身子的,一塊兒寫個好方子,或者是現成的補藥最好。”

大夫道:“是是,不過是藥三分毒,藥得吃,平日的飲食也該注意才好。”

趙世禛回頭看闌珊:“聽見了?”

闌珊忙道:“是,聽見了。”

當下高歌又領著那大夫出外去了。

屋內又剩下了兩個人,才緩和下來的氣氛又有點微妙。

終於,趙世禛在床邊落座,問道:“聽江為功說,你一心要去海沿工地,是因為想避開溫益卿?”

闌珊“嗯”了聲,想想不對,又忙道:“不是避開,隻是……隻是溫郎中對我一向有偏見,覺著我是、是靠著逢迎鑽營之類的,我不想讓他覺著我真的是那種偷奸耍滑的人。”

趙世禛道:“你還漏了一個詞,他不是還覺著你‘媚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