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1 / 2)

國色生輝 八月薇妮 14983 字 6個月前

林主事在旁不知是怎麼了,江為功倒是轉的快,忙道:“不不不,起初看著眼熟還以為認識,看錯了罷了!對了老林,我跟你說的那個燕尾榫……”

江為功拉著林主事的手,邊說邊往公事房去了。

剩下闌珊跟飛雪兩個人在原地,闌珊看著飛雪冷冷淡淡的神情,忍不住露出一點苦笑:“姑娘、怎麼會在這裡?”

“這裡沒什麼姑娘,”飛雪淡然道:“請舒丞喚我葉雪。”

闌珊張了張嘴,然後清清嗓子:“抱歉,葉雪……”又有點不安:“我這樣叫會不會顯得無禮了?”

飛雪抬眸:“我本就是來伺候舒丞的,舒丞何須對我客氣到這種地步?”

“可是,”闌珊隻覺著非常無奈,“您原本是跟隨殿下身邊的,怎麼忽然來了這兒?”

就算林主事說是給自己的新的下屬,但闌珊很有自知之明,飛雪原本是趙世禛身邊不離左右的得力好手,從堂堂一個王爺身邊兒給送到自己這堪堪才稱得上九品的末流小官跟前,這簡直是貶下九重天的節奏。

麵對闌珊的詢問,飛雪道:“你不知道嗎?”

“我?”闌珊愕然。

關於此事趙世禛並沒跟她提過半個字。可一想到趙世禛,昨晚上糾纏的情形……耳畔也響起他的喘息低語,闌珊忙讓自己停下回憶。

但隻因為這一念之間,臉上仍是有些許的漲熱。

飛雪垂眸:“總之不必多想,殿下需要一個心腹,能信得過且對他無後顧之憂的人在您身邊,所以您隻管笑納,就當我是尋常的下屬使喚便是。”

闌珊聽出飛雪話語之中似乎仍有些許不忿,但她卻可以理解,榮王殿下身邊就算是個尋常侍衛,也比朝中小吏要有頭臉的多,何況顯赫如飛雪。

闌珊瞅了她一會兒,不敢再跟她多言語,本想做個揖,想了想對方的身份是下屬,便隻一點頭,轉身進公事房去了。

這日中午溫益卿回來了一趟,歇息了半個時辰,又去了河堤轉了一圈。

到了傍晚時分,木材還沒有完全打撈出水,水師已經又調換了一撥水軍,準備明日再戰。

江為功的榫卯研究似乎有了突破,整個人很是亢奮,入夜後大家都去領飯吃,江為功還埋頭在工造房內,闌珊因為體弱,老杜也特意囑咐不叫她往外走,所以一整天都在公事房內對那些用料賬簿,修造圖紙等等,她一忙起來也就忘了時間,等到屋內的燈光亮起,抬頭才發現身邊站著的是飛雪。

目光相對,飛雪道:“其他人都去吃晚飯了,舒丞要吃什麼,我去領。”

闌珊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啊,不必!我自己去就行了。”這種小事她哪裡敢勞煩飛雪。

飛雪淡淡道:“舒丞不用如此,你要是見外,日後我反而在殿下麵前不好交代。”

闌珊頓了頓,想到以前西窗說過的,飛雪因為違背了趙世禛的意思,給他發放了出去,如今卻又放在自己身邊,難道……竟是個“戴罪立功”的意思嗎?雖然闌珊並不覺著自己有什麼值得飛雪近身跟隨的。

她在這屋子裡或坐或站了半天,此刻天黑下來,才覺著有幾分冷意,同時肚子裡也有些骨碌碌的。

“江大哥……我是說江所正是不是還沒有走?”闌珊問。

“沒有。”

“那就再等等吧,他忙完了會來叫我的。”闌珊回答,又拿了一份新報過來的賬目。

飛雪唇角微動,卻也沒吱聲,隻悄然退後,想了想,又去將爐子裡的炭火撥紅了些。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江為功才咋咋呼呼的來了:“小舒,小舒!”

闌珊從椅子裡探頭:“我在這兒呢。”

江為功笑道:“你瞧瞧你,給桌子一擋,我都沒看見你人,是不是沒吃飯?咱們出去吃吧?”

“好啊,”闌珊立刻答應了聲,突然想起飛雪:“呃……”

江為功因為解決了一處難題心裡高興,竟忘了飛雪的事,上前拉著她:“呃什麼呃,我聽他們說北坊有一家魚片粥鋪子,魚片又滑又嫩,正好適合你補身子,咱們就吃去!”

江為功拉著闌珊出了造船局,兩個人往北坊而行,闌珊回頭看過兩次,發現飛雪都跟在身後,跟著江為功的小廝正在跟她說長說短,飛雪隻是冷冷的不吱聲。

闌珊見江為功興致高昂,便沒有特意提醒他。

兩個人過了長街,正要拐彎,遠遠地就聽到有個人問:“那是江所正跟舒丞嗎?”

江為功一扭頭,吃了一驚,前方燈籠數盞,簇擁著一頂轎子,這幅排場他是最熟悉的,這不正是溫益卿的轎子嗎?

“是溫郎中,真是冤家路窄。”江為功低低對闌珊說了聲,便小步跑到跟前:“參見郎中。”

闌珊跟在他身後,也跟著躬身行禮。

轎簾子給掀起來,露出裡間那位端然穩坐的大人,溫益卿掃了兩人一眼:“你們為何在這裡?”

江為功道:“我們方才乾完了活才出來,聽說有一家粥鋪子不錯,正要去吃飯。”他生怕溫益卿又不分青紅皂白地罵他們“不務正業遊手好閒”,所以趕緊解釋。

溫益卿聽了,忽然起身從轎子裡走了出來。

他低低地同跟隨自己的侍從交代了幾句,便走到了江為功跟前:“我也正好餓了,一起去吧。”

江為功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溫益卿道:“怎麼,江所正不歡迎嗎?”

江為功對上他審視的目光,哪裡敢說半個“不”字:“歡迎,歡迎的很,就是怕那種不上台麵的小地方,太辱沒了大人。”

“不要廢話,走吧。”溫益卿淡淡的,並沒有格外看闌珊一眼。

這時侯溫益卿的轎子已經抬著往前自去了,隻有那兩個京內帶來的隨從還跟在他身後。

江為功不敢不答應,隻是原先迫不及待想去吃美味的心思忽地不那麼急切了,他抽了個空,小聲對闌珊道:“你說他又想乾什麼?”

溫益卿就在兩人身後,闌珊不敢多說:“咱們趕緊吃完,趕緊走就是了。不用怕。”

才交頭接耳了一句,身後溫益卿道:“你們在說什麼?當著我的麵兒竊竊私語,成何體統?”

兩個人慌忙閃開。

那家粥鋪子不遠,也好找,再加上江為功的鼻子本就靈光,聞著味兒就先到了。

這裡的魚都是新鮮的草魚跟黑魚,江為功才要點菜,又怕溫益卿有什麼忌口,便回頭詢問。溫益卿道:“我不拘什麼,你們吃什麼我也吃什麼。”

江為功這才點了兩碗生滾魚片粥,一碗香菇魚片粥,一碗魚肚粥,又吩咐多加薑絲。

正在這時闌珊走過來:“江大哥,再要四碗吧。”

江為功還以為她怕不夠吃的,笑道:“急什麼,我們吃了這些再要也不遲。”

闌珊向後麵使了個眼神,江為功這才看見飛雪跟自己的小廝寶財站在店門口,他目光一轉,又看見是溫益卿的兩個隨從也站在另一側。

江為功驚呆了,半晌才說道:“我的媽呀。還有這些祖宗呢。”於是又要了四碗魚粥。

闌珊便走回去跟飛雪道:“飛……小葉,你到裡麵吃吧,江大人請客。對了,寶財也去吧。”

寶財笑嘻嘻地躬身:“多謝舒丞。”先到裡頭找了一張桌子,安了四個座,飛雪見狀才也跟著走了進去。

闌珊又向溫益卿的兩名隨從道:“請一塊兒入內吧。”

那兩人對視一眼,也謝過了闌珊,跟著到了裡頭四個人一座。

闌珊其實本來想請飛雪跟自己一張桌子的,可料想她不肯,而且也怕溫益卿又看出什麼來。

少不得就委屈飛雪了。

店老板見來了這許多人,便笑道:“客官們今晚上來吃粥,不吃湯圓嗎?今兒可是十五,人人吃湯圓的。”

江為功早就忘了,一拍腦門道:“我忙糊塗了!都忘了今日是大節。”

店老板道:“隔壁再走兩家就是張伯的湯圓鋪子,要幾碗來吃也是使得的。”

江為功回頭就叫寶財,讓他去要八碗湯圓。

不多會兒店家將滾熱的粥送上來,江為功指著溫益卿道:“魚肚粥是給這位大人的。”

溫益卿不太明白為何自己的跟他們的不一樣,是闌珊笑道:“魚肚粥能止血散瘀,溫郎中吃正合適。”

江為功笑道:“溫郎中也該補補了。對了,你要吃魚片粥也有,我要了兩碗,那碗香菇的是給小舒的。”

溫益卿見他居然有這種心思,卻甚是意外:“嗯,江所正有心了。”

要換了平時,這會兒江為功早就抄著勺子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還要嘖嘖地咂嘴評論,但是現在溫益卿在中間,江為功便收斂了,規規矩矩地等溫大人先動筷子。

溫益卿嘗了一口,旁邊江為功才敢吃,一嘗之下,果然味道鮮香非常,舌頭都要隨之化了似的,一時美的忘了溫益卿,便對闌珊道:“好吃好吃,小舒快嘗嘗!”

這粥是白米熬成的,魚片色澤如玉,骨頭都剔除的乾乾淨淨,上麵撒著細碎蔥花,看著清新極了。

闌珊低頭也吃了一勺,果然入口爽滑,魚片的嫩鮮同粥的香甜相得益彰,渾然一體,其中又有些許薑絲的氣息,色香味俱佳,且又溫熱滋補,正適合她這樣風寒將愈的人。

有了好吃的,江為功的拘謹也好像隨之放鬆:“溫郎中吃啊,吃的多些體質才好。”又催促道:“你不要光吃魚肚粥,也嘗嘗這魚片粥。雖然都是魚,滋味可大不一樣。”

溫益卿道:“果然不錯。江所正在吃上麵從不會叫人失望吧。”

江為功哈哈笑了起來,覺著這是在誇獎自己。

闌珊目不斜視,隻管盯著自己的飯碗。

溫益卿慢慢地吃了幾口,忍不住看她一眼。

卻見她垂著頭,側臉看著精致玲瓏,正在吃一勺粥,很不大的嘴微微張開含了,有一點黏黏的米粒沾在紅紅的唇上。

溫益卿突然有點心慌,急忙調轉視線吃自己的。

不多會兒,寶財引著湯圓鋪的人又送了幾碗湯圓進來,江為功道:“我得吃兩碗,這裡的飯菜色色都比咱們那裡小。上次我吃了八個包子才算半飽呢。”

若不是溫益卿在,闌珊自然要跟他開幾句玩笑,可因為他在,心裡像是有了忌憚似的,也不願意說話,也不願意亂看。

江為功也察覺氣氛有些彆扭,他張了張嘴,隻得先吃一個湯圓,又嫌棄這湯圓比北方的元宵小,這翎海沒有京城的元宵節熱鬨。

闌珊才說道:“本來這裡也該是熱鬨的,隻是因為先前那場船火,這次又重新開造,所以縣內禁止煙花爆竹,才顯得不那麼熱鬨了。”

江為功一拍腦門:“我差點忘了還有這個緣故了,還想說咱們吃完後也去弄點煙花放放呢,嗬嗬,還管彆人,自己幾乎犯禁。”

此刻溫益卿道:“舒丞你的身子好了?”

闌珊道:“多謝郎中慰問,沒有大礙了。”

溫益卿道:“昨晚上你一直在驛館歇息的?”

“是。”

溫益卿想到今日趙世禛那句“昨晚沒睡”,湧到嘴邊的話又咽下,隻低頭也吃了個湯圓,湯圓是芝麻餡兒的,又甜又香,他的舌尖也終於察覺到一絲甜味。

終於,溫益卿又道:“榮王殿下去了也好,自此可以專心辦差了。”

江為功含著個湯圓眨了眨眼,還沒弄懂榮王殿下跟專心辦差之間有什麼因果關係。

闌珊並無反應,隻是過了片刻才道:“我今日才聽說溫郎中昨兒也病倒了,不知是怎麼了?”

溫益卿晃動調羹,看著碗裡的湯圓轉動:“沒什麼,一時氣血不調而已。”

“郎中正當壯年,怎麼也犯這些女人才有的弱症?”闌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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